無涯子放下心來,就上去給範朝暉把了把脈,有些擔心:“你的傷還未好,又去耍把戲去了。——你還要不要命了?”

範朝暉早習慣了無涯子的口是心非,並不理睬他,就自己坐下來吃早飯。在外行軍,早上也只得一碗稀粥,一盤饅頭,和幾片臘肉。——這還是因為是除夕,軍中的廚子給大家特備的早餐。

無涯子見範朝暉不說話,便也坐到他旁邊,拿起一個饅頭啃起來,又夾了一片臘肉吃了,咂嘴道:“三十萬大軍,這一戰過後,還能剩多少?”

範朝暉凝神思索了一下,道:“二十萬左右。比我預計的要好些。——我本以為,能有十五萬留下就不錯了。”又惋惜道:“慕容長青還是有幾分本事的。我拼了十萬新軍,也才將他的十萬私兵折損了。若是他沒有一力扶植太子,我也不會……”說完,範朝暉沉默下來,想起他在朝陽山的孃親。如今他親手射殺的,可是他孃親的嫡親哥哥。

無涯子是方外之人,沒有範朝暉那麼多感觸,只是望著那盤臘肉喃喃道:“少了三成多的人,看來以後的臘肉,可以多幾片了。”

範朝暉橫了他一眼,正要說話,外面有親兵急報:“王爺,慕容家的女眷鬧起來了。”

範朝暉心裡更是難受,就沉聲道:“進來說話。”——慕容家從暗道出逃的人,大部分是女眷,但是也有數個男丁夾在內裡,俱是老弱病幼之人。雖是如此,兩家已是死敵,若不斬草除根,誰知道以後會怎樣?範朝暉從不婦人之仁,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就不能做聖人。所以慕容家的男丁,和在田莊裡俘獲的男丁一起,俱都被滅了。剩下的女眷,就都被收在特別的帳幕裡,有範朝暉的親兵把守,一般的兵士,本不該進去搗亂的。

等那親兵進來,範朝暉已經站起身問道:“她們怎麼啦?——可是有人進去騷擾她們?”

那親兵進來,先給王爺和無涯子行了禮,才恭恭敬敬道:“回王爺的話。並無人騷擾。——只是她們聽說慕容家的男丁都沒了,有些人已是拿隨身帶的剪刀抹了脖子。”

範朝暉眉目更加沉肅,便站起來,掀開幕簾走了出去,看向關著慕容家女眷的方向。

遠處那片帳幕裡,正有人從裡將自盡的慕容家女眷陸陸續續抬出。範朝暉大致掃了一眼,大概有六七個的樣子,便轉頭問那過來報信的親兵道:“那邊一共有多少人?”

那親兵連忙回道:“一共一百一十二人。”——應該是慕容家全族裡大部分有頭有臉的女眷了。別的偏支旁支,或者早就分散在各地,或者圍城的時候沒有活著逃出,又或者太偏太遠,並沒有住在一處。

無涯子也跟著出來,收了嬉皮笑臉的神色,對範朝暉問道:“你打算怎麼處置慕容家的女眷?”

範朝暉沒有答話,只在遠處看著那邊。沉思許久,便對身旁的親兵道:“讓她們要麼改嫁給庶民,要麼剃度出家,沒有第三條路。”當此時的庶民,便是平民百姓,不過並不是賤籍,乃是良民,也算是一條生路。這些女人雖然嫁給慕容家,或者是慕容家的女兒,可慕容家男丁都沒了,這些女人也翻不起風浪。特別是如果改了嫁,生了別家的孩子,就跟慕容家的關聯便更遠了。

那邊的帳幕裡,自盡的人都已被抬走,裡面也都被清理乾淨。

那些沒有自盡的女眷在帳幕裡面正自發呆。昨日夜裡還是花團錦簇,錦繡芳華的人上之人,如今一夜之間便天翻地覆,成了別人的階下囚。想到慕容家一向對自己抓到的階下囚的手段,這些女人都有些不敢去想自己以後的處境。——受不了的,已經自盡。現在活下來的,都是捨不得去死的。

聽到主帥的命令,這些女人不由抱頭痛哭。

那傳話的親兵不由呵斥道:“哭什麼哭我們王爺給你們活路,還能活得像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