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沈暮放下手中紅艷艷的糖葫蘆,再也沒半分想吃的心思,轉頭冷若冰霜地面對著腳邊跪著的人道,「國公爺快快請起,這裡無人能當得起您如此大禮。」

秦毅盛氣孤傲的臉上流露出一絲黯然神傷來,沈暮低眉對他謙卑的樣子,就如同在剜他的心窩子一般,痛徹心扉。

這十年來擠壓在心中,想一見到沈暮,就對他傾述的千言萬語,在這一刻就像是被堵在吼間,怎麼也出不來了。

他知道沈暮還在怨他十年前沒有及時赴約,所以他不怪沈暮,他只怨恨他自己。

秦毅沒有從地上起來,依舊單膝跪在地上,收斂起身上的氣勢,此時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大將軍,反而像是個忠心耿耿的奴僕,沒有主子的命令,不敢起身。

秦毅緩了緩,理清思緒,張口解釋道:「慕慕,十年前我……」

不待他說出口,沈暮及時打斷他道:「國公爺,有些事錯過了就是錯過了,前塵舊事我已忘卻,國公此時又何必再舊事重提。」

沈暮嘴裡也瀰漫起一股苦澀,十年的時間可以改變的有太多太多,他早不是當初不諳世事,一心只想吸引著心上人注意的少年,而秦毅也不再是當年那個傷痕累累,緊握著他手求他救治的青年。

他如今功成名就,膝下妻妾子嗣環繞,又何必來尋他這個無關緊要的舊情人,敘舊什麼的,還是算了算吧。

一別兩寬,各自安好,是對他們之間來說最好的結局了。

秦毅愣在當場,臉上浮現出難言的痛苦,眼圈微微泛紅,身體輕顫著,不敢置信地看著沈暮。

他的慕慕這是連解釋的機會不都再給他了,要與他徹底決裂麼?

不僅秦毅愣住了,就連酒桌上的周渡他們也被沈暮一口一個的國公說得怔住。

尤其是孟睢夫妻和李魚兩人。孟睢好歹還是個縣令之子,可他從小到大見過最大的官不過也就是四五品的地方官,而國公不管那一類,都不是他們這種小小縣令之子能夠高攀認識得起的人,更遑論這個國公現在還在地上跪著,若不是酒樓外現在黑壓壓地圍著一群侍衛,他都懷疑面前這人是不是姓國,名公爺。

李魚完全就還沒進入狀態,他耳中根本就沒聽見沈暮在說些什麼,他就是看著秦毅一身兇相,一臉兇相地向他們走過來,就嚇得渾身發抖,腦袋裡擔驚受怕地胡思亂想著待會他們會不會被砍掉。

唯獨沒有嚇到的只有周渡和沈溪二人。

沈溪這會看見秦毅,一些被他忘卻的舊事,又重新浮在眼前,牙齒磨得咯吱咯吱作響,手中緊握著的筷子,都快叫他給折斷了。

周渡見沈溪如此不忿的模樣,心有所感,低聲在他耳旁問道:「野男人?」

沈溪悶悶地應了一聲:「嗯。」

這不是就是那個把他小舅舅傷得體無完膚,最後不得不歸隱山林的野男人。他當初離開的時候,那麼乾淨利落,卻讓他的小舅舅苦苦在小山村等了三十天,三十天啊,小舅舅每日每夜站在村口盼啊,等啊,最後等來的只有心如死灰。

如今他是想起我小舅舅來了,怎麼著又想著尋回去?

尋回去讓我小舅舅給他做妾?

沈溪想到這裡,臉色一黑,啪地一聲折斷手中的筷子,磨著牙地向周渡問道:「你能幫我揍他嗎!」

周渡看著將酒樓圍給水洩不通,愈來愈多的侍衛,沒有任何猶豫地站起來身道:「可以。」

沈暮和沈溪都是他的家人,不管是誰欺負了他的家人,他身為這個家的一份子,都要幫他們找回場子。

沈暮見周渡站了起來,瞥見一旁怒氣沖沖的沈溪,搖搖頭,拒絕道:「周渡,小溪,這是舅舅自己的事,不用你們插手,好好坐著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