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熱難耐的月份悄然降臨。柴焰站在火車過道,有潮溼溫熱的風從咯吱作響的接縫吹打她腳面,她側目看著窗外,一望無際的茵綠風景正隨著快速前行的列車匆匆滑過視野。離開海港車站的一小時後,他們坐在北行的列車裡,遠到一時看不見的地方,蘄南城悶熱無比,一場戰役正徐徐拉開著帷幕。

時間接近正午,越來越多的旅者拿著盒裝泡麵到開水區打水,推車的售貨員用極度同一的腔調推銷著車裡的高價魚片飲料火腿腸,過道里很快飄起受熱塑紙杯的焦糊味。不習慣列車旅行的柴焰本想在這躲個清淨,顯然,時下的條件是不允許的了。站直身子,她準備回去。

人才跨進車廂,撞見了迎面而來的欒露露。

欒露露面頰緋紅,彎腰手掐著小腹,笑得岔氣。她朝柴焰揚了揚手,指著身後窄擠的車廂走廊,“快去看看吧,熊孩子把陳未南的電腦淹了。”

啊?

本沒怎麼在意的柴焰瞪回到車廂,得知彭西朗一泡童子尿把陳未南的電腦淹了,人也不禁莞爾。

在幾個孩子堅持下進行的列車之旅也因此少了讓大人們不適的疲乏,旅程變得輕鬆,而不知在列車停靠在哪座城的港站時,欒露露接到了確切訊息……彭城以單方面違約為由,解除了同公司的簽約關係,轉投了另一家大型的文化傳媒公司。

………

恆氏高大的玻璃建築入雲巍峨,門前廣場上手拿小號的光屁股天使仰著小臉站在噴泉之上,清涼的水柱穿過他胖胖的腳丫,濺了路人一臉水珠。

柴焰理了理被濺溼的髮絲,低頭檢查確認了包裡的檔案沒被濺溼,這才抬起頭,幾步追上了在前方等她的人。

林夢人有些忐忑,不過是等柴焰的這短短几秒,她已經搓了幾次手。手心冰涼,滲著黏膩的汗。

“緊張?”看出她臉色不對,柴焰騰出隻手拍拍她的肩,“不用緊張,我保證讓那個王八蛋後悔他被他媽生出來。”

難得聽柴焰說話如此不斯文,微微露出驚訝神色的林夢轉瞬覺得輕鬆不少。雖然她開始懷疑善惡是否真會有報,不過現在的她有了新的人生信條……努力嘗試過,未必會有結果,如果什麼也不做,勢必得不到任何結果。

她目光灼灼,邁進恆氏大廈的步履也越發堅定。

………

同幾天前相較,此刻的彭城淡然自信了許多,他斜倚著柔軟的羊皮沙發,不時翹腳研究下皮鞋是否鋥亮如新,姿態優雅放鬆,神情得意難掩。視野可及的桃木雕花門開啟的瞬間,他揚了揚眉角,唇角微勾著起身:“好久不見,林夢你過的如何。”

修長的手插進裁剪貼合的西褲口袋,彭城美好的微笑僵在唇邊,他瞪著眼睛,盯著空蕩蕩的門口,心想這是什麼情況?助理才說是林夢他們到了。

嘆息聲如約從門外傳來。

“安彤小姐,彭先生真如你所說,說話做派衣冠禽獸的很。”隨著聲音,柴焰同林夢一前一後進到了房間。經過彭城時,柴焰刻意側了下身,絲毫不掩飾對他的嫌棄。

彭城腦殼發脹,臉一陣白似一陣,他攥緊拳頭,努力剋制著卻仍然聲音顫抖,“林夢,和這種沒禮貌的人廝混有什麼好處!”

“你蠻‘好’,和你結婚幾年,我又得了什麼好處?”林夢眼睫低垂,氣質仍和當初一樣,不怒不爭,可彭城總覺得哪裡不一樣了。

沉下氣,他坐回原來的地方,氣鼓鼓的心想自己的律師怎麼還不到。

正想著,桃木門軸無聲轉了下,身著套裙,頭髮束成幹練髮髻的沈曉微笑著進門,乍一看到柴焰,她人微微楞了片刻,緊接著放下隨身包,雙手合十擊掌:“沒想到遇到老朋友了。”

柴焰冷冷一笑,別說沈曉事前不知道他們會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