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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思秦一挑眉,連問道:“何出此言?”
沈浣似在想著什麼,微微出神,幽幽道:“由此往北十里,尚有一鋪,名曰皇集。我親自帶一萬兵馬去那裡,可多阻元虜於皇集兩日。兩日時間,足以讓師兄助平章將毫州兵馬遷至安豐。”
蕭策似是早已料到沈浣所言,驀然睜開雙眼,定定的看著她,一雙手放在眾人看不見的身後,微微發抖,臉色卻是掩飾不住的慘白。師兄妹多年,沈浣的意思再清楚不過。一萬兵馬,焉能是百萬元虜敵手?這已是萬不得已時斷臂取血的計策。而此等情形下,如今軍中,除了沈浣,又有誰能有把握拖住元軍兩日?
大帳之中明白這點的,又何止蕭策?連身為文官的杜遵道都清清楚楚的知道,沈浣這一去,便是能回來,也是九死一生。一瞬間,無論是沈浣部屬還是平日裡與沈浣不合之人,皆是鴉雀無聲。過得良久,眾人忽而聽得一聲大叫,“沈大哥不能去,我去!”卻是羅鴻越眾而出。
沈浣狠狠瞪了他一眼,厲聲道:“你若還叫我一聲沈大哥,就給我閉嘴!”
此時杜遵道卻是有些躊躇地開口,“讓羅將軍去許是也行……”
杜遵道當初在眾將面前那般逼問羞辱沈浣,沈浣都未曾公然動怒,眼下她聞言竟是勃然大怒,怒喝道:“滾你孃的!”諸人何曾看過沈浣口出惡言,全然嚇得一個激靈,杜遵道一哆嗦,竟是碰翻了面前木案。
此時大帳之中彷彿只剩了蕭策與沈浣兩人。蕭策看著沈浣,心頭竟是無比紛亂。十數載同門,這個“師弟”是他一點點拉扯大的,不是手足骨血卻又更勝親生兄弟。她的武藝,她的兵法,更有不少是他親自所教。如今她領兵已近十年,兵法武藝已然不弱於自己,一杆長槍更是青出於藍。可在他心裡,她仍舊是那個初初上山略帶驚恐的小師弟。在這世間上,她亦是他唯一掛念之人。
這些年來,他從來都將她當做男兒要求,無論是書房之中還是沙場之上。她戎裝戰甲掩飾自己身份,為了履行答應自己拒元軍於淮北的諾言,女兒家豆蔻年華在烽煙戰火之中飛速消磨,連唯一一點點情思,都深埋心底,寂寂無聲。十餘年來,她幾乎從來沒為自己求過什麼,想過什麼。而如今,連這十餘年的豆蔻年華都已不夠這漫天狼煙吞噬,她這一去,許是便再也迴轉不來。
“我去。”蕭策這一句話出口,幾乎如同本能。
沈浣只看了蕭策一眼,輕聲道:“運籌帷幄,我不及你。躍馬揚刀,你不及我。師兄,毫州十餘萬將士,無數百姓,能在兩日之內安頓完畢之人,這帳子裡,只有你。”
蕭策深吸一口氣,近乎用盡全力抑制住自己手上的微微顫抖,拿起面前案上那彷彿有千斤之重的牙牌將令。七天之前,他將其給了狄行,而如今狄行下落不明,恐難再有生還。七天之後的如今,他又要將其親手遞給他唯一也是最疼愛的師弟。
“不行!”羅鴻彷如被狠狠咬了一口一般嚎了出來,似頭豹子似的驀然衝向蕭策,伸手便要去搶那牙牌將令。然則手尚離得將令有二尺之時,身形猛然一頓,竟被沈浣一掌拍在大椎穴上,再也動彈不得,頹然倒地。
蕭策手中執了牙牌,卻再也不知如何開口。眾人但見沈浣跨過羅鴻身體,平靜的接過蕭策手中牙牌將令,不待蕭策說話,躬身一禮:“沈浣領命。”
……
軍營之中,訊息傳得極快。不到一炷香時分,將士之間便已紛紛傳言沈元帥要親自領兵阻截元虜於皇集,眼下正在精選勇悍之士自願前往。一時之間,報名者竟是踩塌了徵人的帳子。然而險些塌了的,不止徵人的一處小帳,連中軍大帳都險些再一次塌下。這卻不是由於人員太多,事實上,人只有一個,便是阿瑜。她跟在沈浣身邊多年,耳濡目染,前線戰事明白不少,自是曉得沈浣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