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眼睜睜看著馬車離去,臉色十二分的難看,回到房裡之後,她也沒有心思睡覺,躺在床上翻來覆去。

今天去蔣國公府,並沒有她想象的那樣順利,母親先是將她罵了一頓。

“你真是糊塗,橫豎一個小丫頭,將來給點嫁妝嫁出去就算了,你非要和她爭什麼高下!都說了你多少次,爭強好勝的毛病就是改不了,也不想想你是李府的主母,不管發生什麼事情,只要有國公府在你身後,李家不會把你怎麼樣,相反,他們還會好好供著你,可你自己卻偏要把一切都攥在手心裡,這可好,惹得李家上下都討厭了你,被那個庶出的鑽了空子!”

大夫人想到這裡,不由自主氣的心疼。

然而蔣老夫人還是答應了她,親自為她來一趟李府,向李蕭然施壓,儘快將李長樂接回來。

母親,終究還是心疼她的!只要有蔣家在,無論她做了多少錯事,李蕭然都不能把她怎麼樣!

此刻的京都,自然是一派繁華勝景。馬車一路行來,只見到城內佈局嚴整,氣象宏大,建築雄偉,道路寬闊,隨處可見青槐弱柳種於路旁。待華燈初上,沿街的酒樓裡傳出一片絲竹歡笑之聲,達官商賈、文人墨客及販夫走卒皆雲集在此,中間又夾雜著猜枚行令,唱曲鬧酒。廊下橋上,滿眼望去,到處都是形狀各異的美麗花燈,各式各樣的貨物在燈火闌珊之中各顯其美。

李未央吩咐停了馬車,隨後和李敏德兩人步行於集市之中,李敏德特意取了面紗,要給她戴上。

李未央失笑:“年紀不大,怎麼這樣古板。”

李敏德四周看了一下,因為是花燈會,不少人家的小姐都出來看燈,一個個都打扮得花枝招展,卻是鮮少有人戴面紗的。想來也是,若是富家千金,身後自然有隨從無數,閒雜人等不能靠近,不帶面紗也沒有什麼要緊。只是——那畢竟是尋常的富家千金,若是讓人知道李丞相的小姐居然也這樣做,恐怕流言蜚語就要四起了。

李敏德皺眉皺眉再皺眉。

李未央卻不想罩著那透不過氣來的面紗,她快步走到一個攤子面前,那攤子上放滿了花燈,樣子和李府裡請著名工匠做的比起來固然粗劣,但在幽暖燈光的映照下蒙成一層渾濁的光暈,就像一張張可愛的孩子的笑臉,說不出的可愛。

李未央低頭撿起一盞兔子燈,惘然地看著兔子紅紅的眼睛出神。

在最艱難的時候,她扎過紙燈籠,和這些普通的平民百姓一樣拿它來換錢。那時候,哪怕得到一個銅板都很開心。李未央不禁微笑起來,但想起一切早已物事人非,轉頭看那闌珊的燈火,就像模糊夜空中的五彩繁星,恍然又如過了一個輪迴。

李敏德遠遠看著她,只覺得此刻的李未央看起來有很多很多的憂傷,卻知道,她不會對任何人說。他看得眼睛眨都不眨,她的心裡,究竟藏著什麼秘密呢?

就在這時候,李未央突然被一陣喧譁的聲音驚動,她轉眼望去,眼前不遠的地方聚了好多的人,裡面似有呵斥和鞭打之聲,在喧鬧的夜市裡也顯得極為刺耳。

他們走過去,卻發現一個滿身錦繡的男人正在鞭打一個柔弱的女子。

那女子只顧低著頭,身形瘦弱,被男人抽倒在地,身上的鞭痕滲出血絲,卻仰著頭似與男人爭辯,嘴裡不停地喃喃,不知說些什麼。

李敏德問身邊的一個老者:“這是什麼人?”

“哦,這個女子是這富商的妻子,”老者搖了搖頭,“說是她一連生了三個女兒,根本生不出兒子,這男人乾脆貶妻為妾,後來他迎娶新人,這女人去喜堂上鬧事,結果被趕了出來,現在好像在集市上又遇到了。”

李未央聞言,看了一眼那男人的身邊,果然還站著一個年輕美貌的女子,目光帶著嘲諷地望著地上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