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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僅僅是幾個因觀點(不如說出身)而加入的相同派性組織中的人,不屬這一範圍的,兩年多來沒有過任何接觸,甚至沒見過一面。“革命”掀起的波瀾使同學關係冷卻成了路人,“紅五類”、“黑五類”的劃線傷了同學間的感情,十幾歲的人之間竟一本正經地築起了階級的壁壘。現在回到學校,各自的角色仍在繼續扮演。
一下子,我忽然感到我們真的長大了許多,倒不是班裡很多同學抽菸了,也不是同學中敢於公開談論找女朋友了(三中是男中,兩年前這是最大的道德問題),而是第一次覺得,與有些同學在一起無話可說,感到彆扭。兩年前我們從沒這種感覺,同學合得來就一起玩,合不來自然會分開,哪裡感覺過冷場的難堪和深深的隔閡呢?何況這難堪和隔閡來自於我們根本不懂而自以為很懂的政治原因。
課不可能復起來,因為我們六六年就該畢業,無書可讀了。革命卻要不斷的鬧。到校才幾天,“校革籌”就宣佈了下一步的“鬧”法——畢業分配,四個面向。班上幾位紅五類早已面向藍天,到蘭州入伍當空軍去了。還有幾個到工廠、升學校的名額該給沒走的“紅五類”或別的次一等的“紅外圍”去分了。毫無疑問,我只有面向黃土,下農村。不過當時還講究個“自覺鬧革命”,須得你自己報名申請。
終於有人報名了。班上第一個如果除去韓凱詩,(他早在十月隨全市第一批自願者去了靖縣。)就是王源釗了。我是劫數之內的,聽說湖區比山區好;我找楊覓知商量一下,決定還是早報為好,去常德縣牛鼻灘。
楊覓知和我兩年多來形影不離。他的家庭我不瞭解,我們在一起玩,從不打聽對方的家庭出身,似乎都怕傷了對方的面子,但有一種朦朧的感覺,使我們互相視為同道。早在初三讀書時學校貫徹階級路線,我們就預感到前途堪憂,正好又看了部電影《軍墾戰歌》,便萌發去新疆的熱情。我們在圖書室翻了不少有關新疆的資料,看到一篇關於石河子新疆生產建設兵團農八師勞模王宗漢的報道,於是寫了封信給王宗漢。請他幫我們聯絡去新疆。不久,回信來了,他給我們的滿腔熱情潑了盆冷水。那報紙上的勞模不見了,他勸我們不要來支邊,那裡不象電影裡唱的,邊疆無處賽江南。現在一想,這個王宗漢真是位實實在在的農民漢。他其實不回信也算是盡了良心了,他怕因他的事蹟誘導我們誤了前程,回信給我們講真話,勸我們莫去走西口,那是受苦人的歸宿,他就是從陝西流浪去的。但是我們少年氣盛,去新疆的念頭始終纏繞心頭。
六七年二月,趁著串聯坐車不要錢,又一次煽起熱情,還邀了韓凱詩跟我們一起走。臨上車前一刻,韓的媽媽追到車站。站外廣場的燈光暗淡,她好容易尋到我們,就象生離死別一樣,流著淚把韓拉回家,還把我們數落了一頓,弄得我們跟人販子一樣難堪。可憐天下父母心!我和楊覓知面面相覷,豪興頓挫。誰都是父母生的,我和楊覓知上了火車,各想心事,一晚無話。到了武漢下車玩了七天,又回來了,再提不起到新疆的話來。
現在下鄉就不是我們想不想去的問題了,非去不可。你能挑選的只是湖區、山區。正當我們還在七想八想,卻沒想到,沒過幾天,史山明竟毫不猶豫地宣佈,他要下農村。這實在是意外,他的出身那可是在班上紅光四射的。雖如此,聞革兩年中他卻是紅五類中唯一跟我們經常來往的朋友,他身上一點都沒有那種自來紅的氣息。他報名下農村,對我們似乎是個小小的安慰,畢竟我們這批人的家庭不是清一色的21種人,替我們遮了醜。史山明報名下鄉是因為他在學校最亂的一段時期,把學校的鋼印搬到自己家去了。什麼假證也沒造,為自己掙了個幹壞事的嫌疑,受到工宣隊的壓力,所以36計,走為上計。這在我們看來,真不算事,他都說要走,那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