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陷入極度痛惡自己的境界當中。

自己是怎麼搞的?為什麼會幫她找來大夫呢?她不是自己報仇的物件嗎?為什麼曲若水差點流產的事情都過一段日子了,他還是會天天囑咐小六子為她請楊大夫來看看?甚至,他得努力地剋制自己,才忍得下不要去探望她的衝動。

他大可說是要去看看自己未出世的孩子無恙否,但是他發覺他沒辦法說出這樣的謊言。他不是個懂得手下留情的人啊!但現在的他是怎麼搞的?

凜冽發覺自己常回想起前些日子被自己一腳踹開,那張楚楚可憐的小臉,還有她在床上昏迷的那抹孱弱。他驚恐地發現自己的心,居然開始因為曲若水而有了起伏。

越是不願想那張不出色、卻溫柔可人的小臉,他的心越是牽掛著她。曾幾何時,他凜冽居然會為個女子而煩心,整個人像是被什麼絆住似的不再自由自在。

他覺得他已漸漸不再是自己,不再是那個成天只想著要復仇的凜冽。

改變的原因他不想去仔細思考,因為他怕面對那個最真實的感情。身負復仇大任的他不容許自己在最後關頭軟化自己的意志,否則這不是太對不起在天之靈的雙親?

“凜,你怎麼了?”衛子塵隨意晃晃,沒想到在“驚鴻橋”看見沉思中的凜冽。

沒料到衛子塵會突然過來,凜冽抹把臉。“想想事情罷了,沒什麼。”他又望向半融的湖面,逕自發待著。

“幹嘛一臉沮喪?”衛子塵非常不以為然。“現在你的復仇也成功泰半,你不但沒有很開心,怎麼反倒變的這麼奇怪呢?”

“我也不知道……”凜冽摸著下巴,依然沒有仔細聽衛子塵說話。

不過凜冽的不專心並沒有維持太久。當他聽見衛子塵說到“狠狠地踹曲若水”時,他像是隻被激怒的獅子,一把抓住衛子塵的衣領,“你剛說什麼?”

衛子塵有些愣住。“我說,前陣子我在後山,看見小六子在幫曲若水劈柴,然後……”

“說重點!”凜冽咬著牙,狠狠地瞪著衛子塵。“你居然……你居然踹她?”

“你何必這麼緊張?”衛子塵憤憤地拍下凜冽的手。“你忘了你之前千辛萬苦拐她的心過來是為什麼嗎?不就是為了報仇?你千萬他媽的不要像上回一樣倒戈了你!”

凜冽震住。“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你會不懂?”衛子塵冷哼。“你忘了嗎?當時你明明讓我負責她的事,為什麼最後不但破壞我的『好事』,還自己上了她?怎麼?難道你想要『分攤』一點罪惡感嗎?我看不是吧!”衛子塵瞪著不說話的凜冽。“上回在『問心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真的是想要了我的命?還有,你和她度過多少個春花雪月的日子?你敢說你只是作戲?差一點,只差一點,你就成了她的繞指柔了。”衛子塵指著他的鼻破口大罵:“你忘了她是誰嗎?她可是曲震遠的女兒啊!你怎麼可以對自己的敵人心軟?”

像是從一個暗不見天日的密室,突然被丟到陽光底下,凜冽覺得既是錯愕又是欣喜。他突然懂了自己的心到底在想什麼。“如果……”不過當凜冽想起想到自己目前是不能前進又無法後退的窘境時,他只能是一臉苦澀地看著面紅耳赤的衛子塵。

“倘若你是我,卻知道自己敵人的女兒懷了自己的小孩,你會怎麼辦?你還是會繼續、一味實行你的復仇計劃嗎?”

衛子塵還沒回答,小六子便匆匆忙忙地稟報:“凜爺、衛爺,曲家公子來了。”

“曲晸揚那小賊子怎麼敢自己送上門來?很好,這回我就要了他的小命!”衛子塵滿腔的怨氣狠狠地散開。

凜冽知道曲晸揚找上門是遲早的事,但他非常不願意在自己還沒想透一切利害關係前的這個節骨眼上和曲晸揚二度交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