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九兒自也害怕,把個身子躲在小五背後,看到他寬厚的肩膀,頓感安心不少,不由把牽掛的目光轉向父親。

韓肖胄眼見使隊護衛束手受制,強自支撐瑟瑟發抖之軀,嘶聲叫道:“我乃大宋國信使,犯我即同犯宋……”

殊不知身在異邦,若是國之積弱,縱是大使也難逃侵犯;若是國之富強,便是草民也無人敢動。

卻見接伴正使跑上前,哇哇說了一通契丹語。那群伏兵便收槍撤箭,又呼哨一聲,轉眼消失在林中,當真來去迅疾。

“大使受驚了,此乃大遼御帳親軍,設下暗樁護衛吾皇。捺缽就在前方,已差人前去通報。”接伴使轉回,知會宋使。

“原來是貴上親軍,果然雄壯威猛……”韓肖胄長吁一口氣,誇獎一聲,掩飾方才的失態。

終於到地了,很快就可以擺脫艱苦的差旅,重返宋土,一場虛驚的大宋使隊上下一片歡欣。

韓九兒想到歸期臨近,抓緊時間欣賞異域風光,這片山林遠比沿途所見山林繁茂,空氣清芳,沁人心脾,諸多見所未見的奇草異木沐浴在一道道嬌燦的陽光下,黃綠爭絢,還有不知名的雀兒婉轉啼唱,令人神怡,難怪遼帝在此紮營。

惟獨小五眉頭緊鎖,一路所見遼軍,雖兵員不眾,卻無不強悍森嚴。而大宋軍隊是出名的冗兵冗將,軍紀閒散,真有一日兩國交兵,只怕是群羊遇上獨狼,一觸即潰。

有了方才的經驗,小五沿途發現了好幾群暗樁,應該得了通報,皆未現身,放大宋使隊經過。遠處“呦呦”傳來一聲動物的嘶鳴,小五進入北地有些時候了,知道那是鹿鳴。

“鹿!好大一群鹿!”韓九兒忽然在馬上雀躍歡叫起來。

使隊上下循聲望去,果然迎面跑來一群慄皮白斑的短角花鹿,大家沿途雖偶見鹿蹤,盡是驚鴻一瞥,哪有這般就近,一時興奮地接耳指點。

這群亂蹄飛揚的花鹿,見前路有人,慌得轉奔左邊,卻聽得一聲呼哨,那邊冒出一群暗樁,揮槍阻擋,鹿群又轉向右首,同樣站起一群暗樁,吆喝攆回。

這時,順著鹿群的來路,一陣馬蹄疾促,一驃人馬於叢林中湧現。為首的一個壯年男子頭戴紫巾,身披金甲,手執黃弓,威風凜凜。眾多追隨者卻未披甲,皆著墨綠色戎服,多執槍箭。其中惟有一人,頂鹿角,披鹿皮,手握一木筒,不知是幹什麼的。幾條獵犬歡跑在最前,模樣迥異中原之犬:長嘴大尾,細身瘦腿,甚是敏捷。

那三個接伴使慌身下馬,顧不得草葉刺臉,叩頭便拜,高呼:“臣等參見天祚皇帝陛下,祝吾皇聖躬萬安!”

韓肖胄見對面是遼帝,也忙不迭跳下馬,依宋使慣例稽首行禮,口稱:“大宋賀契丹國主生辰使韓肖胄,拜見君上。”

被稱為天祚皇帝的遼帝卻不理會,只顧盯著被圍住的獵物。鹿群見四面皆是人,慌不擇路地打著轉,左奔右突,卻如何突出重圍。

“五哥,至今猶憶飛將軍……”大宋使隊唯一坐在馬上的韓九兒明哞一閃,緊張、興奮交織,彎身對小五說出這一句話來。

小五身軀一震,已聽懂了韓九兒言下之意,不由把目光電射對面,只見北朝皇帝鷹眼刺眉,兩撇鬍須如蛇吐信,滿臉桀驁,一看絕非善類。

本來以小五身份,絕無可能面見一國之主,但天降機緣,把這個天祚皇帝送到他面前來,此時遼帝就在他的大弓射程之內,以他射術,當可一箭斃命,只要這一箭射出,他必將名載史冊,教後人“至今猶憶飛將軍”。

一念及此,小五熱血沸騰,以他和韓九兒的年紀和閱歷,自然無法分辨這一箭射出的後果,而青史留名,恰恰正是小五最大的夢想,換了任何一個少年,有機會實現自己的夢想,皆無法拒絕。

遼帝全不知自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