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婆子知道她的意思,轉身出去找喜妹。

豆腐坊旁邊的小廚房裡,老孫頭早已經摘菜割肉,張羅著忙活起來,沒多一會兒,整辦出兩桌酒席。老孫頭去叫了相好的幾家男人婆娘來吃酒,算是女兒搬月子請的。

喜妹和謝重陽的媒也是邱大奶奶做的,她相信當日邱大奶奶也是為自己好。一個傻姑娘,被家人嫌棄,生路黯淡,如果能嫁個男人生個一兒半女,總歸是有個依靠。當時謝重陽將死,謝婆子需要為兒子傳遞香火的媳婦兒,對她自然會比苗婆子好一些,事實也確實這樣。

她坐在邱大奶奶下首處,敬了幾盅酒。她見邱大奶奶幾次欲言又止,心下便明白怎麼回事,悄悄地道:“多謝嬸子不辭辛苦,嬸子既明事理又得人信服,不如再辛苦一番,代侄女去說合一番,苗家母親由侄女來養下半生吧。讓幾位兄嫂不必擔心,既不要他們出錢也不要出力,更不必憂心母親會受半點委屈。”

邱大奶奶原本就想勸喜妹的,想讓她放下成見照顧苗婆子。她也知道自己做這事兒吃力不討好,可能讓喜妹為難,還可能得罪人,可她跟苗婆子怎麼也有點交情,看苗婆子老來那般悽慘,心有慼慼。

如今喜妹主動說出來,邱大奶奶暗贊不止,也不多說話,只道:“好在她雖然失心瘋,看著瘋瘋癲癲的,可也安靜呢。我去的時候,竟然還認識我,冷不丁地還說兩句話。”

喜妹立刻明白她的意思,這就是說苗婆子其實沒瘋,不過是在家裡過不下去裝瘋。這樣也好,她裝瘋,讓兒子媳婦沒法再說什麼,也讓自己放下多年的芥蒂,就像對著另外一個人。

接苗婆子去鎮上住,孫婆子和孟婆子同意,謝婆子雖然不樂意,有老謝頭和孟婆子幾個勸說,加上苗婆子已經瘋了,她也就不好說什麼。

苗家的哥哥嫂子們倒是還要拿梗,說什麼老子娘豈有讓女兒養的道理,他們可不要做什麼不孝子的。喜妹就是不想跟他們磨牙演戲,所以根本未到場,只是請邱大奶奶出面,託謝大哥和孫秀財趕車去的。邱大奶奶自然知道那幾個媳婦的意思,可她只跟苗婆子有交情,苗家兄弟們能不能攀上喜妹的交情,讓她拉扯一把邱大奶奶就半點也不想管的。

就在幾個媳婦兒抹淚兒萬分不捨得婆婆的時候,苗婆子又發了瘋,鬧了一場,好幾個人按不住,苗家媳婦們又巴不得地讓她趕緊跟著邱大奶奶走掉。

好在苗婆子上了馬車又安靜了,倒頭就睡,到了謝家看著痴痴傻傻的卻也不鬧騰,給吃的就吃,給喝的就喝。

謝婆子原本還恨她呢,可看著她一副痴呆老實的模樣,坐在太陽地裡數指頭,哪裡還是當年相親時候那個趾高氣揚,貪財賣女的兇婆子?當下心裡又可憐她,想喜妹剛生了女兒又忙又累的便主動擔起了照顧苗婆子的任務。

喜妹給謝重陽寫了信把事兒說了說,他自然無不應允。他來信說考試一切都順利,不過還要呆個把月。空閒的時候,他在安州街上轉悠,也認識了一些人,跟幾個從錦繡人拿布的商鋪老闆談得不錯,到時候可以在安州開另一家錦繡坊。

喜妹沒想到他會突然生出這樣的念頭,想了想也沒什麼不好,這裡很多人都是大兒子在家奉養雙親,其他的兒子出去闖蕩,經商、做官、做工,以謝重陽的才華,也許不用十年,就要出門做官的。到時候就算自己不能跟著,只要將鋪子開遍各地,不跟也就跟了,想去哪裡也只是自己喜歡不喜歡的事情。

六月的日頭火辣辣地像是要把人的皮揭掉,喜妹在院子裡的大片藤架早已經起來,涼爽的很。藤架上爬滿了紫藤、凌霄、打碗花等,如今正是盛花期,滿園幽香。

早先她跟謝重陽和孟永良幾個商量了圖樣,孟永良著木匠幫小傾做了兩架嬰兒車。雖然木軲轆會顛,墊上厚厚的草墊子,再鋪上竹蓆,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