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開堯很平靜,彷彿大夢初醒,剛從漫長的回憶中清醒過來。

“我年輕的時候,也曾懷揣夢想,立志報國,決心造福家鄉,我工作一直很努力,加班是常事,落下了胃病,累倒了幾次,連家庭都沒照顧到,一直到三十好幾才有一個女兒。”

“我努力工作,得到了時任縣長的認可,一步步被提拔到了鎮委書記,並隨著領導的高升而一步步得到提拔,縣長擔任了縣委書記,我則擔任了副縣長,後來更是擔任了縣委常委、縣委辦主任。”

“後來,老領導到退二線到市政協以後,我的仕途的上升勢頭就慢了下來。”

“我擔任過副縣長、縣委宣傳部長,後來更是到市農業局排名最後的副局長……”

“原本我是一顆政治新星,結果一下子就黯淡下去了。”

“直到有一次我陪領導吃飯,喝了不少酒,領導也喝多了,他告訴我太清高,不合群,逢年過節都沒有看到我的蹤影……還說,這是邊支市的傳統,不能和光同塵,就只能靠邊站,所謂的抱負和理想,終究只是一個笑話。”

“領導的話,深深地刺激了我。這些道理我其實也懂,只是第一次有領導這麼直白地給我說,讓我大徹大悟,要掌權,光會做工作是不夠的。恰逢中秋,便給領導提了二十萬送過去,第二個月,我就被重用到邊合區擔任了區委副書記……”

“從此便一發不可收拾,我送錢,也收錢。我的職務一步步提升,收的越來越多,送的也越來越多,送錢的方式也越來越隱蔽,比如……”

顧開堯越來越平靜,一樁樁、一件件,詳細地說了出來,涉及到好幾個省領導,其中一個已經退休,一個退二線,還有一個則是省委常委、省委秘書長熊光顯。

葉明昊一直沒有打斷他,只是不時地給他茶杯裡新增點溫開水,讓他口渴了隨時有水喝。

等他把主要問題講完,接下來在慢慢地調查細節問題。

顧開堯一共講了一個多小時,他越講越精神,彷彿把他波瀾起伏的一生終於講完了,他長長地撥出一口氣,神情顯得很鬆弛,然後道:“主要情況就這些,有一些具體的細節可能需要慢慢覆盤,沒關係,我以後的時間很多,有什麼問題,我慢慢想。”

葉明昊點了點頭道:“謝謝你的配合,你這屬於自首行為,我們將在資料中如實記錄和反映。”

工作人員把記錄本拿給顧開堯,請他核對,這一個多小時,他都在噼噼啪啪地打字,好在打字速度很快,手練出來了,要不然可受不了。

顧開堯從頭到尾細細地看了一遍,指出其中幾處錯誤,工作人員修改以後重新列印出來,他檢查以後簽了字,並按上手印。

隨後,何進輝等人帶著顧開堯下樓,乘車前往軍分割槽招待所。

葉明昊想了想,隨即給君逸風打電話說了一下此事。

君逸風先是愣了一下,隨即激動道:“好,好,終於把這夥人連根拔起來了,接下來要儘快把那些小魚小蝦清理掉,邊支市就能夠真正進入和諧穩定的發展了……”

他顯得很興奮:“明昊同志辛苦了,這段時間你的工作成效很顯著,等你忙過了,我給你慶功,哈哈……”

葉明昊謙虛了兩句,便掛了電話。

他感覺到君逸風太過興奮了。

要知道自己現在又不是代表邊支市委或者市紀委,他以什麼身份給自己慶功?

此刻,君逸風正在跟幾個人一起吃飯,掛了電話,他含笑道:“顧開堯自首了。”

“啊,太好了。”

“他終於倒臺了。”

一夥人興奮地道。

有人舉杯提議道:“我提一杯,祝賀一下。”

君逸風喝了酒,感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