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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縣的帽子,本縣今日回報你三百鞋底。”
我爺爺被馬脊硌得骨散肉離,頭暈眼花,嘔吐不止,卸下馬來,像個半死人一樣。
“開打!”小顏說。
幾個士兵上來把我爺爺踢翻,掄起綁在木棍上的特製大鞋底,噗噗哧哧一陣亂揍。打得我爺爺先是咬牙切齒,後是叫爹叫娘。
曹夢九問:“花脖子,知道曹二鞋底的厲害了嗎?”
我爺爺被打醒了,連聲高叫:“抓錯了,抓錯了,我不是花脖子……”
“還敢狡辯!再打三百鞋底!”曹縣長怒吼。
士兵們又把我爺爺按倒,鞋底雨點般落下。爺爺的屁股上已失去知覺,他從地上撅起頭,大叫:“曹夢九,人稱你曹青天,原來是個胡塗狗蛋官!花脖子脖子上有塊花皮,你看看我脖子上有花皮嗎?”
曹夢九吃了一驚,一揮手,提著鞋底計程車兵退到一邊。兩個士兵把我爺爺架起來,曹縣長湊上來看我爺爺的脖子。
“你怎麼知道花脖子脖子上有塊花皮?”曹縣長問。
“我親眼見過他。”我爺爺說。
“你認識花脖子,必是土匪無疑,本縣沒有抓錯!”
“東北鄉人認識花脖子的成千上萬,難道都是土匪不成?”
“你半夜三更,睡在寡婦炕上,不是土匪也是惡棍,本縣沒有抓錯!”
“那是你幹閨女願意。”
“是她願意?”
“是她願意。”
“你是什麼人?”
“我是她家的夥計!”
“唉呀呀!”曹夢九說:“小顏,先押起他來吧。”
這時,我奶奶和羅漢大爺騎著我家那兩頭大黑騾子跑到了縣府門口。羅漢大爺牽著騾子站在大門外,奶奶哭天搶地,直闖進大門。站崗兵士橫槍來攔。被奶奶啐了一臉唾沫。羅漢大爺說:“這是縣長的乾女兒。”士兵那裡還敢攔擋,由著奶奶闖進大堂去了……
當天下午,縣長派人叫來一輛掛暖簾的轎車子,把我爺爺送回村莊。
爺爺趴在奶奶炕頭上養了兩個月傷。
奶奶又騎騾進了一趟縣城,給她乾孃送去了一包沉甸甸的禮物。
一九二三年臘月二十三日,辭灶。花脖子幫里人綁走了我奶奶。上午綁走的人,下午傳過話來,讓燒酒鍋上拿一千元大洋去贖活人。捨不得花錢就到李崮莊村東頭土地廟前抬死人。
我爺爺翻箱倒櫃,湊了兩千塊大洋,用面袋子裝好。讓羅漢大爺備上騾子馱著送到接頭地點。
羅漢大爺問:“不是隻要一千塊嗎?”
爺爺說:“少說話,讓你送你就送。”
羅漢大爺趕著騾子走了。
傍晚時,羅漢大爺用騾子把我奶奶馱回來了。有兩個土匪騎馬背槍護送我奶奶回來。
那兩個土匪見了我爺爺,說:“掌櫃的,俺當家的說了,從今以後,你就敞開著大門睡覺吧!”
爺爺讓羅漢大爺提來一簍加了尿罐鹼的小甑酒,讓土匪帶上,爺爺說:“帶給當家的嚐嚐。”
爺爺執著兩個土匪的手,一直送到村外。
爺爺回家,關上大門。關上堂屋門。關上房門。與我奶奶抱成一團。爺爺問:“花脖子沒對你無禮?”
奶奶搖搖頭,眼淚滾出眶外。
“怎麼?你被他壞啦?!”
奶奶把臉埋到爺爺胸膛裡,說:“他……他摸了我的奶……”
爺爺忿忿地站起來,說:“孩子沒事吧?”
奶奶點了點頭。
一九二四年春天,爺爺趕著一匹騾子,偷偷地去了一趟青島,買回了兩支匣槍,五千粒子彈。兩支匣槍一支是德國造“大腰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