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釋並不計較他的態度,請他也坐到桌旁,緩緩開言:“敵強我弱,則當智取;水上相爭,莫如火攻。”手指蘸了茶水,就在桌面點點畫畫,把自己四人想到的辦法一一詳述。

一席話聽完,羅淼猛地站起來:“我去請三爺過來聽聽。”

烏三爺進來,眼裡精光閃動:“聽說你們有點想法?”

“是。我們想著,西戎兵既走水路,定有水師降卒操船護衛。而花石埠下游沿岸已經不是山區,封鎖必定嚴密。水上相爭,恐怕十分不易。再說,江中灘急浪險,爭奪之際,稍有不慎,東西落入水裡,定然難以相救。”

烏三爺之前鬱悶的也是這一點:要保證糧食安全,就不能毀船,只能奪船,難度相當大。

長生接著子釋的話繼續:“對方不管水師降卒也好西戎兵也好,都不擅長山地戰。聽說花石埠碼頭就在鳳凰嶺東邊坳口,所以——”

心想:是他說過的吧?“始以正合,終以奇勝”,“有益之而損者,有損之而益者”。最終的目標既已明確,採用什麼方式不過是手段問題。大哥,對不住了,做弟弟的也借刀殺人,暗算你一把,權且先討點利息。

神色微冷,語調一沉:“我們的想法是:在糧食裝船之前動手。先以火攻燒船斷其退路,再分兵搶糧誘其深入。最後,暗伏奇兵將其全殲。這才是真正天時地利人和,以己之長攻彼之短,定叫他一個也跑不了!”

除了烏三爺,這策略其他人均已知曉。這時聽他重新說出來,帶著森然殺氣,竟不由得心頭一寒。

“聽著倒是好,不過……”烏三爺捋著鬍鬚,“人混上船去問題應該不大,燒船的東西怎麼往上帶?”

子釋道:“三爺,這漫山遍野松樹樅林,松油樅脂都是上佳燃料。山坳裡密密麻麻的大楠竹,那空心竹子就是天然油壺啊……”

“對啊!”烏三爺一拍桌子,“碼頭上天天有新到的竹排竹筏,混進去容易得很。到時候,只要快刀一劃,火種一扔,江面立時就成火海。”站起來,連連搓手,“這主意好得很。動手的人幹完活兒往水裡一跳,直接從火底下潛回岸,也不怕他們射箭。那些不要臉的夏奸水兵要敢入水來追——哼哼,在東海他敢囂張,這練江裡的主人可不是他……”

子歸小聲打斷:“會不會累及無辜……”

“碼頭上的人水性都好,身手也靈,沒事的。”說話的是羅淼。

老頭兒從對勝利的美好憧憬中清醒過來,意識到現實難題,發愁:“又要放火又要搶糧又要埋伏,人不夠啊。”

長生掏出寶翁族長送的牛角:“這東西我們拿著用處不大,送給三爺,也許能幫上點忙。”暗道這玩意兒我帶回去沒準露餡,給他拿著又怕招人覬覦,做個順水人情正好。

“這……是紅頭苗的信物!你們從哪兒得來這樣好東西?”烏三爺接過去看看,大為驚奇。紅頭苗人數不算多,卻是苗人中最悍勇的一個分支。

“他們一定十分願意和白沙幫的英雄們一起做這趟買賣。”子釋道。

“嘿嘿……能搭上這條線,往後的買賣都會好做很多。”烏三爺樂開了花,瞅著他,“你們幾個娃娃,不簡單。連我老頭子這把年紀了居然也看不透。”

子釋只略微笑一笑,不答話。

第〇三〇章 何以守心

送走烏三爺和羅淼,子釋趴在桌上:“子周、子歸,很晚了,睡去吧。”

子歸沒有動身。看了他一會兒,忽道:“大哥,我知道你為什麼難過。”

嗯?子釋支起腦袋,擱在手背上。

“烏三爺和羅大哥,他們為花老英雄難過。聽說可能打勝仗,就……不怎麼難過了。”女孩兒艱難的表達著自己的直覺,“可是大哥,你不一樣。你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