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放輕,仍然掩不住沉重。雲想容運筆不停,心中瞭然,一定是孃親的乳母孫媽媽。

格扇被輕輕叩了兩聲,隨即推開,孫媽媽端著燭臺,半舊的白色中衣外披著一件墨綠色的襖子,以手護著燭火,見雲想容果然沒睡,責怪又心疼的輕聲道:“卿卿啊,這麼晚了,快歇著吧,你孃親瞧了又要心疼。”

雲想容抬起頭,衝著孫媽媽甜甜的笑,放下毛筆揉了揉酸澀的眼睛,“孫媽媽還不睡?我馬上就要歇著了。”

兩人說話的聲音將柳月驚醒,她連忙爬了起來,歉然的紅了臉,“卿卿,對不住,我,我不留神睡著了。”

“沒事,你快鋪床吧,咱們一起睡。”雲想容笑著道,柳月跟她同齡,又是無憂無慮的,這個時辰不可能不困。

柳月聞言歡喜的點頭,去拔步床邊忙活起來,六歲的孩子,手上力氣倒是不小,可見平日在家裡也是長做活的。

雲想容笑容越加擴大,她又想起了她的珍哥兒。

做孃的想孩子,那滋味當真不好受。

孫媽媽見雲想容笑容可愛又包容,像個小大人似的,心都軟綿成一灘水了,摟著雲想容的肩膀拍了拍:“好孩子,孫媽媽知道你努力,可是小孩子若是睡不好覺,可就不能長高個了。你的字已經寫的很好了,老侯爺見了必定會歡喜,快些睡吧,乖。”

孫媽媽發福的肚皮像是暄騰騰的饅頭,雲想容的小臉貼著她的肚子,聞著她身上淡淡的脂粉香,還有一種屬於母親的味道,溫暖又讓人安心,禁不住撒嬌道:

“媽媽就會哄我,睡了就能長高?我現在就很矮,柳月和我同歲,她就比我高。”其實她隨了父母,也是個高個兒,前世的她與尋常中等身材男子的身高差不多。

只是高挑並不能代表身體底子好,這也是雲想容不願再嫁人生子的原因之一,即便家人,也絕不嫁給劉清宇。

生她是註定不會做珍哥兒的母親了。雲想容便覺得很是傷感。

孫媽媽笑著摸摸她的頭:“傻孩子,先長的都不算長,後長的才都是高個兒呢。”

柳月鋪好了床,紅著臉,撓頭道:“我娘常說我就知道吃,個子都是白長的,不像卿卿,聰明伶俐,字寫的也好。”

孫媽媽就摟著雲想容去床邊坐下,手腳麻利的為她脫了水粉色的襖子,拆了頭上的髮髻,讓她躺下,為她蓋好被子。

“好孩子,快睡吧。”

“媽媽也去睡吧,有柳月陪我就行了。”

“好,我這就走。”孫媽媽又囑咐了柳月兩句,這才端著燭臺出去了。到了門外關好格扇,她不由得嘆了口氣。若是侯爺不與老侯爺那樣較真,沒有搬出去,或許六小姐也不會這樣早熟了。

次日清早起來,雲想容就聽見院子裡傳來一陣說話聲,像是有婆子們在忙活著什麼。

柳月一早醒了,已經整理妥當,見雲想容起身,笑著道:“卿卿,我服侍你穿衣裳吧。”

“先看看外頭。”雲想容披了件襖子,推開格扇站上二樓四周設有欄杆的迴廊。

她住的西廂房外那兩株銀桂正視花期,較高大的那棵樹冠剛好探進二樓的欄杆。雲想容蹲下身摘了朵芳香四溢的小花,聞了聞,笑吟吟望著東側的院落。

“好了好了,右邊高點。”

“不行,太高了,仔細摔著六小姐!”

“這樣正好,栓結實了!”

……

老櫻樹下,孫媽媽和柳媽媽正指揮著幾個粗使婆子,駕著梯子往樹上綁鞦韆。下頭是個木板,拴著木板兩端繩子上還湊趣的每隔幾寸繫著各色布帶綁成的蝴蝶結,櫻樹枝幹遒勁黃葉滿布的樹冠,被他們折騰的直掉葉子。

想不到她隨口一句話,就讓孃親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