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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祭奠,真是從來沒有的事情。好在園淨修為了多年,見怪不驚,答應一個“是”,便殷勤的搶了小沙彌手裡的燈籠,引路前去。他卻知趣,見裘青臉色不好,便不搭訕,只是將燈籠照在地下,免得裘青看不見路面坑窪,冰雪滑溜。
大堂去那棺柩寄存之處,本就不近,再加路滑,走得更慢。幾隻燈籠,忽聚忽散,若從遠處看去,真如鬼火一般。好在人多膽大,也不怕那深夜墨一般黑,也不怕那地方是否鬧鬼,竟是一路走了去。
園淨的鑰匙是片刻不離身邊,此時正好有用,摸了出來,燈籠下開了門,叫:“拿燈籠的先進去。”
幾隻燈籠並不遲疑,入得門來,只見棺木猶在,棺前小案乾淨,顯見不是沒人收拾的。
棺罩上刺繡縝密,花朵顏色都已陳舊。
裘青圍著棺材轉了一圈,道:“揭了棺罩。”
園淨陪笑:“公子,這盧家的棺木——”他意思是,盧家棺木,你裘青動不得。
未等他話音落地,裘青厲聲喝道:“揭了!”
早有裘府家人,推開園淨,上去幾隻手拉了棺罩下來。竟是沒有多少灰塵,可見是打掃勤快。
裘青看那棺蓋,平滑如案,一星塵土也沒有。
裘青圍著棺材又轉了一圈:“開棺。”
園淨大吃一驚,撲通跪了,磕頭如搗蒜:“公子饒命!此棺一開,盧府責問,小僧是死路一條!公子饒命!”
裘青又是厲聲:“偏你如此惜命!都給我動手!”
裘府跟隨裘青的人,皆是年輕氣盛,天不怕地不怕的,又兼忠心無二,聽得令下,都抄了傢伙,一起下手。園淨磕頭無數,一面嚷著“救命”,一面滿嘴裡求裘青住手,一面又叫小沙彌趕緊去請首座和尚。
不料這棺材竟然未釘,眾人一推,豁然洞開。
有那膽小的便往後略閃了閃,只把燈籠照去。
裘青在幾隻燈籠下,探身俯視。
眾人也跟著去看。
驚呼一聲,連園淨也起身來看。
那棺木中,錦繡猶在,卻是並無屍首。
一具空棺。
首座和尚聽得沙彌來報,嚇得咳嗽更緊,只得親自前來,要勸裘青住手。無奈年老力弱,走是走不動,多虧小沙彌聰明,找張大椅,再喚一人,將他抬了去,顛簸自是難受。未走多遠,卻見一干人前來,迎面遇見。原來是園淨引著裘青回來了。首座忙問:“你們,你們是做什麼了。”
園淨陪笑:“只是探視盧小姐棺柩,更無他事。”
首座:“不是開了棺木?”
園淨笑:“哪有此事!是小沙彌聽錯了。”
裘青:“我等就此告辭,大和尚不必送了。”
32 機密
盧琬生前,最為親近的兩個侍兒,是水澈、越寒。水澈擅詩詞,越寒善書畫。自越寒嫁了裘青,她的什物便都搬來,在這淮南王府裘青的套院裡,佔了小小三間偏房。不須說的,越寒之室,是裘青最常來的。
這裡小窗幽靜,花木繁多,屋內陳設,全是越寒親自挑揀安排,因裘青有過吩咐:盧琬小姐那裡本是什麼樣子,這裡就是什麼樣子。越寒遵命去做,琴棋放的位置,書畫掛的所在,都是盧府模樣。不同的是,這裡比盧琬閨房多一幅畫。
此夜此時,裘青就是在這一幅畫下獨自默坐。丫頭小瓣兒將雕著梅花白鶴紋樣的銅暖爐搬在他腳下,伺候了一盞滾燙的熱茶,就悄悄躲遠了,她很怕裘青的臉色。
這一幅人物圖畫,出自越寒手筆,畫的是盧琬生前模樣,端的是惟妙惟肖,宛若平生。畫中的盧琬,含笑而立,彷彿欲有所語,左邊水澈,右邊越寒,皆在敬謹服侍。下面款為“東山追念”,又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