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下恭喜城隍高升。”

宋燾淡淡一笑:“算起來,也是高升,湖廣畢竟是魚米之鄉,比苦寒的關外強多了。只是……本官突然覺得這個城隍當著沒意思,還不如去轉世投胎。”

這話不能接,江雷乾脆閉嘴。

“有些秘辛,你不知道。地府看似重文輕武,其實我等書生升到府城隍就算到頭了。”

他很想問句為什麼,但陰曹不是暢所欲言的地方,上司也不是和善的地球鄰居。果然,宋燾沒有細說下去,只是言道:“你的任命也快下來了,擬補州城隍廟三品吏員。”

“謝城隍栽培。”江雷行禮謝道。

“這都是你應得的,若不是州城隍廟下來一群蠢貨,功勞遠不止於此。”

江雷又和上司說了許久,才走出鬼城,回到五十里鋪。就在這段時間,一條流言悄悄在寧遠陽間傳播開來:陰曹地府缺員,正四處抓鬼補充,這兩天死去的屍體發黑,就是最好的證據。

人,都是怕死的。因此,這條流言傳播的速度極快極廣,等他回到境主廟的時候,已經人心惶惶了。

“鄉長,陽間境主廟又被圍了。”歸大光風風火火闖了進來。

江雷聞言大驚,急忙打通陰陽,卻見境主廟前站滿了人,個個高叫著:“抓出境主,問個清楚!”

“怎麼回事?”他問緊隨而來的屬下,歸大光這才將流言的事慢慢道來。江雷聽完回到陰間,召集巡訪使屬下命令道:“都去陽間,在五十里鋪範圍內仔細檢視,細數到底死多少人,再注意有沒有修士妖精故意搗亂。”

眾鬼遵令而行,半晌後回報:“一天一夜,便死了三十多人,有一家更是全家七口死絕。”

“帶我去那家看看。”如果沒有流言和圍攻境主廟的戲碼,江雷或許會認為只是普通瘟疫,現在麼?沒人搗鬼才怪。況且招數極為陰毒,起碼讓陰曹辯無可辯。

很快,江雷便帶著大隊屬下,步入一家還算富裕的小院。正房三間,偏房四間,不算小了。死去的七口都待在正房,或躺或趴,姿勢各異。他仔細檢查一遍,發現確實是瘟疫,還是他上輩子耳熟能詳的黑死病,也就是鼠疫。

“是自然形成,還是佛塔寺故意弄出來的?如果故意,就有可能是最早的生化攻擊了。”江雷琢磨著,第一個答案還好,若是第二個就太恐怖了。

“回去吧!”他又仔細檢查一圈,確認沒什麼有價值線索,然後派出屬下四處巡查。不知為何,江雷心中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只得吩咐歸大光:“你去陽間盯著境主廟,如果被砸,就來告訴我。”

事到如今,他也想不出辦法阻止,總不能當真穿著陰曹官服,跑到境主廟前現身解釋吧。最關鍵的,是他不知道佛塔寺下一步棋會落到哪裡。畢竟平靜了那麼久,對方必定做了萬全準備,不會只放個瘟疫再造個謠那麼簡單。

就這樣,整個白天不斷傳來各地境主廟被徹底燒成白地的訊息,相信城隍廟若不是建在寧遠城中,也要被燒。直到傍晚,等待更壞訊息的江雷,意外等來了慌慌張張的孔雯兒。

“師兄,快去看看我爹,他……不行了。”小白菜一邊撲簌簌流淚,一邊拽著他的胳膊朝外拖。

“師妹彆著急,會好的。”江雷出聲勸解,小白菜卻連連使用縮地成寸法術,帶他直奔正房。

正房床榻上,躺著一個年約四十,眉清目秀的中年人。榻邊,站著小翠和一個老僕,正用瓷碗舀出黑乎乎的藥汁,往對方口中硬灌。

“師兄,你快看病!”孔雯兒連聲催促。

江雷上前翻開孔笠眼皮,發現瞳孔沒有擴散,又輕聲呼喚,對方沒有任何回應,顯然失去了意識。“棘手啊。”他想著,輕聲問孔雯兒:“什麼時候發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