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條窄窄的小巷,灰磚砌牆,青瓦屋簷下掛著一溜紅燈籠。小巷盡頭,一個很大的四合院突然出現在眼前,古樸的青瓦房頂、原色木製花窗、別緻的吊腳樓,顯得氣勢恢弘,凌風欲飛,古樸莊嚴。

古韻猶存的戲臺上,這天演出的戲叫《竇娥冤》。是瘋狗親自點的,他相信,龍湉一定會很喜歡。

有沒有冤,有沒有仇,不僅天知、地知,而且他知,龍湉也知。

瘋狗不是一個人來的,他帶來了八隻野狗、十隻土狗。

——這些當然不是真正的狗,而是非常可怕嗜血的殺手。

會館裡的每一處角落、每一個旮旯,都提前進行了地毯式的細細疏理,這十八條狗都化裝之後隱藏在人群中,有裝成聽戲的、賣糖果的、倒茶的,一個裝成花旦,正在臺上咿咿呀呀的清唱。

還有一位侏儒真的裝成了一條狗!

清場之後,惟一有嫌疑的人,是一位乞討的瞎眼的老太婆。

據說是從外鄉流浪來的。

這個人會不會就是龍湉的同夥?為了不“驚蛇”,瘋狗以眼神示意不要“打草”。他很沉得住氣,悄悄蹭在最不起眼的一個角里,半眯著眼,張著牙齒黃黑的嘴,靜靜地等待龍湉的出現。

只要一現身,就是如閉塞眼睛捉麻雀一樣,也能捉住他,或者殺了他。

龍湉會不會來呢?

就在臺上唱到“把酒寄歌坊,看紅塵世態涼,狼蛇滿目何惆悵。青筋幾張,毫尖幾揚,當朝腐朽雄文蕩。恨茫茫,娥冤絕唱,千載尚流芳。”的時候,龍湉真的出現了。

穿著件長袍,手裡託著個鳥籠,就從院門大搖大擺地進來了。

難道他不知道這裡已是一片殺氣?不知道從他腳跨入大門的那一刻起,就註定無法再走出去?

——除非被抬出去。

瘋狗半眯的眼忽然張開,簡直就像在做白日夢一樣活見鬼了,如不是親見,真的不敢相信眼前來的人就是應該已經死去的龍湉。

來人和龍湉一模一樣,就是那種懶散的壞笑也一模一樣。

這個所謂龍湉,其實就是龍軍。他冒名龍湉,就是為了擾亂對方的視線。

他找了一個最顯眼的位子坐下,翹著二郞腿,要了一碗茶,一包瓜子,一枝花,悠閒地聽起戲來。

所有的狗們都在等瘋狗發出動手的指令,有兩個裝成賣糖果和倒茶的,就在龍軍身邊不遠處有意無意的遊蕩,搶佔了最佳出刀的位置。連那條侏儒裝的狗也在龍軍腳下輕嗅添食。

這是最好的時機。

只要瘋狗作一個微小的暗示,至少有一把刀、一隻滾燙的茶壺、一口張大的利嘴會馬上招呼到龍軍身上。

絕對是萬無一失。

瘋狗卻沒有任何動作,他的掌心竟然因緊張而起了汗。因為他拿不準龍湉還有沒有同夥,吃不透龍湉現在有多高的武功。

更重要的是,他心裡居然有一絲猶豫,甚至還有一絲不祥的感覺。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他也說不清楚。

龍軍忽然站了起來,拿了一枝花,往後臺走去。

瘋狗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因為事先定下的計劃中,格殺龍湉的地方就是後臺。他立刻發出指令,悄悄地跟在龍軍身後,掩殺過去。

後臺有一處換衣間,此次帶來的最精銳的八隻野狗全數藏身在哪裡。

瘋狗雖然只剩下一條腿,動作卻很快,龍軍剛入後臺,他就如風般而入。裡面卻沒有人,一個人也沒有。

只有死人,八個死人。

這八人分藏八處不同的地方,有的在房樑上,有的在屏風旁,有的在桌子下,有的在銅鏡後,是誰能在一瞬之間,將八人殺於刀下?

瘋狗只覺一股冷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