債。

這麼想著,我捏著板指,對小紅道:“小紅,咱們去找間當鋪。”

進了滄都最大的當鋪“得福堂”,將手中的板指遞給掌櫃:“老闆,看看這玉板指值多少錢?”

他拿過翠玉板指,眼中閃過一絲詫色,看了我一眼,笑道:“姑娘,這東西值不了兩個錢?”

“那值多少?”我留意到他眼中的詫色,想起當鋪這行的規矩,什麼都說成是破的,無非是想壓價罷了。

“頂多五十兩!”掌櫃的道。

“什麼?”我跳起來,“這板指玉色均勻,青色慾滴,成色極佳,是上好的貨色,老闆你再看看!”我即使不識貨,也看出這玉色細膩,何況那雲老爺子看上去那麼富貴,怎麼會用這麼便宜的玉器?

“姑娘,古玩玉器,本身的價值也許並不高,但是若有傳說附身,或是尊貴盛名之人用過,那價值又有不同。”掌櫃地把玉板指放到櫃檯上,“你這玉板指只值這個價,你當不當?”

當個鬼,五十兩和四千兩差得太遠了,我氣結地抓過玉板指,沒好氣地道:“不當了。”

又找了家當鋪,得到的答案差不多,價錢反而出得更低,只出到四十兩。又換了一間,那家竟然說這玉板指是染玉,一錢不值,我差點嘔得吐血,看來這板指拿到哪個當鋪,都換不到更高的價錢了。

當板指還債指望斷了。我鬱悶地走在街上,小紅知我心情不好,也不敢多嘴,只靜靜地跟在我身後,穿過市集,小紅突然“咦”了一聲,我轉頭看她:“怎麼了?”

她指了指街角,我轉過頭,看到那裡擺了個書畫攤子,攤主埋著頭在寫什麼,我望著那人,怔了怔,竟然是安遠兮。怪不得這幾日都見不著他人,原來在這市集上擺攤兒,他這麼缺錢麼?他在繡莊做這幾個月,掙的錢也夠用幾年了,何至於要來擺攤賣字?

我遲疑著,不知道該不該上前去跟他打招呼,他沒同我說,想必是不想讓我知道的。小紅輕聲道:“我聽安生說他家公子每日替人抄書抄到很晚,白日還到集上來擺攤賣字,原來是真的……”

“抄書?”我看著安遠兮埋頭在抄的,可不正是像書,“他缺錢麼?賣字能賣多少錢?”

小紅詫異地看了我一眼:“姑娘糊塗了,安總管是在幫姑娘籌錢呢。安生說,安總管接了好多抄書的活兒回來做,這幾日每日都只睡一兩個時辰……”

我怔住了。

此際才發覺自己有多可笑。我從來沒有正視過我負債的問題,自來到這裡,我掙的每一筆錢,都帶著投機取巧的嫌疑,在我看來,錢是好掙的,我的負債總會得到解決,可是,怎麼解決?安遠兮也許不知道怎麼解決,他只會老老實實找他最熟悉的事來做,循規蹈矩地掙這看起來微不足道的幾十文錢。我一直以施恩者的身份出現在安遠兮的面前的,我是他的老闆,我付他工資,我在心理上比他優越,我指揮著他跑來跑去,心裡還得意地偷笑……。可這個時候,當他認認真真做事掙錢為我還債的時候,我在做什麼?我在想怎麼變賣東西,怎麼不費力不費事地還錢。我怔怔地望著安遠兮,他專注地抄寫著,渾然沒將鬧市的喧囂放在眼裡,彷彿眼中只得只件事值得他關注。

我咬了咬唇,感到臉一陣陣作燒,轉過身急急地跑開,小紅急忙跟上我:“姑娘……”

“回家。”我不自在極了,低聲道。我要好好想一想,我是不是從來沒有認真過?來到這個時空,在這個世上,雖然是重生,然我一直融不進這個世界,或者我刻意不讓自己融入這個世界,總是以旁觀者的姿態,以現代人的優越感,俯視別人,嘲弄別人,而我,其實我,有什麼,值得驕傲和自憐的?我捂住臉,為自己感到羞愧!

真的該好好反省了,我站在窗前,怔怔出神,應該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