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省長到山寨“走一走,看一看”……但賈正道卻不敢跟著走,不敢跟著看。原因很簡單,副省長萬一不按囧城政府安排的“線路圖”走;副省長萬一不按囧城政府設定的“標誌牌”看,那就會出現很多無法控制的不確定因素,譬如半路上突然搶出一位老百姓遞狀紙。

賈正道就提前想自己的後路了:“如果上面追查我的工作失職倒也罷了,頂多回到省委黨史研究室。我是研究紅軍長征的專家,那就順著地圖再走一次二萬五千里長徵。那個時候還能唱‘好漢歌’(毛主席詞:‘不到長城非好漢’)。如果雷畏‘借’給自己的那幅古畫出了問題?那就只能倒著地圖再走一次二萬五千里長徵,那個時候唱的就只能是‘囚歌’。”

市紀委不知出於什麼意圖,偏偏在副省長視察之前在山寨區召開了全市“反腐倡廉”會議。

市紀委書記李其藍在會議上很嚴厲地指出:“我們接到了山寨很多老百姓的舉報電話,稱我們的隊伍裡存在著嚴重*,譬如收受山寨老闆的高額賄金……”會議室的燈光明明是直射下來的,但到了不少人的臉部周圍就開始扭曲了,這似乎只是證明光有時候也會曲線傳播。

囧城 第十一章(7)

山寨區委組織部長高有悔的肺氣腫病突然犯了,他捂著嘴巴不停地咳嗽。

賈正道:“噓,你發出的聲音太響會引起領導注意的。”

高有悔果然就不再發出聲音了。

賈正道:“噓,你的身子抖得太厲害了,動作幅度太大也會引起領導注意的。”

高有悔苦著臉說:“我已經調成‘振動模式’了,這樣還不行嗎?”

賈正道突然發現李其藍好像盯上了自己,他的目光冷峻、銳利。

賈正道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再抖了一下。

高有悔嘿嘿笑道:“你怎麼也調成了‘振動模式’?”

賈正道尷尬地答道:“我們山寨黨委成員的言行就應該保持高度一致。”

賈正道在會議結束之後就給雷畏打電話:“家裡最近又鬧賊了,你現在就過來將那幅畫取回去。”

雷畏答非所問地說:“聽說副省長要來視察?”

賈正道想不到雷畏竟然一下子就看透了自己的心思,他無可奈何地說:“唉,我怎麼可以用對付一頭驢的辦法去對付一頭大象?”

雷畏卻在電話那頭髮下毒誓:“賈區長請放寬心吧,要是因為化工城的問題而連累到您,我從愚江大廈十八樓跳下去。”

賈正道調侃道:“雷老闆到時候總不會說,‘我是一個說到做到的人,說不跳,就不跳’。”

雷畏:“我以兒子的名義再發毒誓,我是一個說到做到的人,說跳就跳。”

雷畏做好了最壞的打算,那個化工城如果出了問題,他確實會向賈正道兌現承諾,那就是拿著一把降落傘從愚江大廈十八樓跳下去。

賈正道在晚上的那個貫徹市紀委會議精神的會議上有感而發:“我們的幹部要想保持革命工作的純潔性,就必須要與山寨的企業家保持距離。”

58副省長在市委、區委主要領導的陪同下前往愚江。遍植兩岸的柳樹伸展開的每一片綠葉都是相同的,但蜷縮著的每一片“腐”葉卻各有各的不同。

那個早晨的空氣如輿論般窒息,卻又如輿論般流動。山寨的一些市民跟在副省長的車隊後面呼喊:“那個化工城是囧城最大的‘腐敗版塊’。”

黃有情也在採訪現場,他就像周圍大多數無權無職的工作人員一樣幸災樂禍:“副省長以前擔任過省紀委副書記,他這次來說不定就是來抓化工城這個*典型,貪官們恐怕都要當著副省長的面做一次伏契克式的《絞刑架下的報告》……他們全被收拾光了,那就會多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