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兩家如今已經在談婚論嫁?思來想去,他這邊廂還沒想好如何開口,那邊廂杜楨卻率先發話了。

“青州那邊情形如何?”

任憑張越怎麼想,也料不到杜楨一開口不問家人不問其他,竟是直截了當問這個。略一思忖,他便選擇了一五一十如實道來,橫豎這種事情也沒什麼好隱瞞的。當他說到自己被派去監斬那四百餘白蓮教教匪時,杜楨臉上紋絲不動;當他說到四百多顆人頭落地,自己惡名遠揚的時候,杜楨仍不為所動;直到他提起自己在回程路上遇襲,這才看到杜楨眉頭一挑。

“居然連火銃也用上了!”

說了這麼一大通只得到這一句感慨,張越頓時為之氣結,旋即就不甘心地問道:“先生怎的不問問家中師母和師妹如何?”

“我都出來了,好與不好都能親眼看到。何必在路上急著問你這個?我和你師母二十年夫妻,卻有十餘年離別。她雖說看著慈和,卻是極其有擔當的人,想來家中仍是井井有條。再說,綰兒也是聰慧人,定然不會因此方寸大亂,我放心得很。”

杜楨見張越赫然是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下一刻卻詞鋒一轉道,“雖說你大伯父當年也是出身將門的文士,還曾經是解元,但畢竟不是進士出身,也不曾像你那樣寫過一篇士林中擊節讚歎的絕妙奇文。皇上特意派你去殺人見血,正是因為你身份特殊。你還年輕,皇上不可能驟然拔擢使用,怕是要把你留給皇太孫的,今後這種磨鍊應該還有不少,你切不可因此生出怠慢和驕心。畢竟,皇上的脾氣絕不好揣摩。”

聞聽這提醒和告誡,張越連忙點頭道:“先生放心,我明白。”

這一路上,師生倆說了無數話,但情形卻完全倒轉了過來。彷彿張越才是坐牢數月一朝出獄,杜楨卻是在外頭觀察朝中動靜多時,憋了無數話頭要說的他竟只有點頭聽訓的份。及至到杜府門前停下車,他扶著杜楨下車,把人交給了門上激動得連話語都說不出的嶽山,這才鬆了一口大氣,旋即便預備告辭離去。

“元節,既然來了,不如在家裡用了午飯再走。”

“老爺,還是讓張公子回去的好,如今這會兒他留著不合適。”

杜楨看到張越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反身深深一揖,旋即便上了馬車飛快離去,頓時有些不解。轉頭瞅見嶽山站在那兒笑得極其詭異,他頓時沒好氣地喝道:“這是打什麼啞謎?”

這時候,院子中其他幾個下人方才團團圍了上來,年歲最長的嶽山連眼睛都笑得眯成了一條縫:“好教老爺得知,以後您和張公子師生就要變成翁婿,兩家庚帖已經合了,連黃道吉日都定下了,接下來就等您回來定婚書呢,張公子自然要避嫌疑。太太昨兒個聽說您今天出來,原本要打發小姐去接的,得知張公子出面才打消了主意。”

師生變翁婿?饒是杜楨一直知道裘氏有這樣的想法,此時仍是呆了一呆,竟是覺得恍若夢中。等幾個下人團團道喜說了一番話,他方才撇下他們大步往裡頭走,心中百感交集。

他的女兒要出嫁了,那個生下來愛哭愛鬧,長大了之後卻亭亭玉立知書達理的姑娘,如今要出嫁了?嫁的還是當初那個理直氣壯和自己說那句“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有多種解法,之後又給自己帶來了不少麻煩和歡樂的小傢伙?不知不覺他們都長大了……

一旁的嶽山驚詫地瞧見,自家那位素來不苟言笑,縱使贊人也頂多是嘴角微微一挑的老爺,這會兒竟是在微笑,而且那抹微笑越來越深,彷彿有往大笑發展的趨勢。他是杜家服侍了幾十年的老家人,這會兒極其不可思議地拿手揉了揉眼睛,正以為自己是否看花了眼時,卻看到杜楨已經邁過門檻進了門,隨風更是飄進來一陣爽朗的笑聲。

張越自然不知道自己未來的岳丈大人在得知婚事之後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