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受學子尊崇。老夫人大壽能夠勞動他親自來賀,你大伯父的面子著實不小。”

他那大伯父何止是面子不小,這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張越用腳趾頭也能算出此中三味——張赳回來不過半個月,如今祥符縣乃至於整個開封府都已經傳開了他的神童名聲,此次來賀壽的小沈學士既然昔日也是神童,那麼大伯父張信就能順理成章為張赳覓得名師,更可借今日壽筵為兒子揚名,何止是一舉兩得?

張越皺眉頭苦思,漸漸露出了一絲冷笑來,卻沒注意到旁邊的杜先生一直都在看他。於是,當他再次露出了一副好奇的孩童嘴臉抬起頭時,也就錯過了杜先生臉上一抹奇特的微笑。

“話說我也久仰小沈學士大名多時,你可否帶我去瑞慶堂一觀小沈學士風采?”

這話要是從別人口中說出來,張越指不定就信了,可這位猶如冰山一般的杜先生說自己仰慕別人,他卻怎麼聽怎麼古怪。只不過,他自己也存了看熱鬧的心思,當下就不加思索地點了點頭,笑嘻嘻地說:“師長有命,弟子自然不敢辭。既然小沈學士一來就引起如此轟動,想必瑞慶堂一定是人山人海。我帶先生從長廊那邊過去,應該能佔個好位子。”

他說著便躬了躬身在前頭帶路,心裡卻在猜度待會張赳會當眾來上怎樣一場震驚四座的演出——這舞臺都搭好了,聲勢造足了,賓客全都到齊了,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他那位堂弟應該不會馬失前蹄吧?對於這一場表演,他著實是期待得很。

瑞慶堂乃是張家正堂,彼時本就是高朋滿座人頭濟濟,此時那位小沈學士一到,就連大廳外頭也是圍了不少賓客,大多是看熱鬧的旁系子弟。畢竟,張家已經出了一位英國公,對於來拜壽的武將並不感到稀奇,反倒是一位鼎鼎大名的文官學士前來卻是少見了。

“聽說小沈學士還是從南京城專程趕來的。”

“嘿,最近開封府上上下下都在傳說咱張家那位神童,這下大小神童可是碰了面。”

“赳哥兒真是好福氣,攤上那樣一個有能耐的爹爹,以後還不是飛黃騰達?”

瑞慶堂的側門原本是丫頭進出送茶水的地方,但此時此刻卻被張越和杜先生佔去了大半邊。看見外頭攢動的人頭,聽見大堂中飄來蕩去的奉承聲,張越不禁撇了撇嘴,然後就把目光投向了剛剛被人帶來的張超張起和張赳。當然,他也瞥見了張倬,發現父親東張西望似乎在找尋自己,他不由得縮了縮腦袋。

賓客濟濟一堂的瑞慶堂中並沒有那個喜歡穿著一身漿洗得極其乾淨白衣的身影。果然,張超張起的如意算盤根本打不響,這種場合怎麼輪得到一個窮親戚的小子登場?

比起張超張起兄弟,張赳這一天打扮得極其顯眼。他尚未到束髮加冠的年紀,因此一頭黑亮的頭髮只用紅絨繩繫著,上頭綴著一塊白玉。他身穿一件玫瑰紫蝙蝠雲朵福從天降紋大襟袍,腰中懸著一塊翠色的玉魚兒,底下赫然是長長的硃紅色穗子。再加上他原本就面如皎月色如春花眉眼如畫,此時竟是猶如天上下凡的金童一般。

這時候的張赳顯得乖巧而又伶俐,半點不見往日在某些人面前的倨傲光景。在父親的指引下,他向那位小沈學士下拜行禮,起身之後便乖巧地叫了一聲世叔。

沈粲自己儀表堂堂風度翩翩,瞧見這樣一個金童似的晚輩自是笑容滿面,當下便盛讚道:“數年不見,昔日襁褓幼兒卻已經長大了。雛鳳清於老鳳聲,張兄著實是好福氣!”

遠遠站在側門處的張越聽到這話,立刻想起了紅樓夢中諸清客相公奉承寶玉的情景,忍不住微微一笑,然後又面色古怪地朝自己右肩處瞥了一眼。就在剛才,杜先生的手忽然就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這種忽然之間的親切轉變卻讓他渾身不得勁,總覺得要有什麼事發生。

在張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