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和一張辦公椅。桌子的兩旁各放一張略小一些也略矮一些的桌子,一邊坐著住院醫生,另一邊坐著負責當日“病歷簿”的助手。病歷簿是厚厚的一本,上面記著病人的名字、年齡、性別、職業及病情的診斷。

下午1點半,住院醫生走進來,掃鈴吩咐門房將老病號叫來。老病號總是有許多人,需要在蒂勒爾大夫兩點來之前儘量地處理完這些病人。菲利普接觸的住院醫生是個小個子,短小精悍,過分地自命不凡:他在助手們面前總是擺出一副屈尊降貴的架勢,而對那些年紀相仿的高年級學生對他的隨隨便便的態度、沒有對他目前的地位表示應有的尊敬表示明顯的怨恨和不滿。他開始看病,一個助手協助他,病人們魚貫而入。男病人先進來。慢性支氣管炎和“令人頭痛的咳嗽”是這些男病人的主要病症。一個人走到住院醫生跟前,另一個走到助手跟前,遞出“掛號證”。假如事情進行得順利的話,住院醫生或助手就會在掛號證上寫明“重複14天”的字樣,於是,病人就提著藥瓶、藥罐到藥房去領取足夠再服用14天的藥品。有些滑頭的病人退到後面去,以便能夠讓醫生親自診斷。但他們也很難如願以償,只能留下三四個病情特殊、需要醫生親自診視的病人。

蒂勒爾大夫邁著輕快的步伐飄然而至。他使人聯想起那個一邊喊著“我們又見面了”,一邊躍上馬戲團舞臺的丑角。他的那副神情似乎在說:生病又有什麼的?看我妙手回春、手到病除。他坐下來,問是否有老病號要讓他看,接著便迅速地檢查這些病人,一雙銳利的眼睛審視著他們,同時和住院醫生討論病人的症狀,不時插一個笑話,逗得助手們哈哈大笑。住院醫生也笑得很開心,但卻擺出一副認為助手們的笑太冒失的神氣。接著,他說天氣很好,或者天氣炎熱之類的話,然後按鈴叫門房去將新病人帶進來。

他們一個個地進來,走到蒂勒爾大夫的桌子跟前。他們有老人、年輕人和中年人,大多數是勞動人民,如碼頭工人、運貨的馬車車伕以及酒吧侍者;可是有一些人也衣冠楚楚,顯然是些社會地位較優越的售貨員、職員之類。蒂勒爾大夫以懷疑的眼光看著這些人。有時候,他們故意穿破衣裳裝窮。但他眼睛銳利,能制止他認為是弄虛作假的把戲。有時,他乾脆拒絕給那些他認為很可以付得起醫療費的人看病。女人是最令人頭痛的重犯者,不過她們總是偽裝得很笨拙。她們會穿著破爛不堪的外套和裙子,卻忘了把手指上的金戒指摘掉。

“你既然能夠戴得起首飾,也一定能夠請得起私人醫生。醫院是為窮人看病的慈善機構。”蒂勒爾大夫說道。

他將掛號證還她,叫下一個病人。

“可是我已拿到掛號證了。”

“我不管你有沒有掛號證,你出去。你沒有權利上這兒來,浪費真正窮人看病的時間。”

這病人繃著臉,氣沖沖地走了。

“她可能會寫信給報社,控告倫敦醫院嚴重管理不善。”蒂勒爾大夫拿起另一份掛號證,以敏捷的眼光瞟了病人一眼,微笑著說道。

大多數病人都認為醫院是國家的機構,而他們已向國家納了稅,也就為這機構付了錢,把他們前來看病看作自己應有的權利。他們認為給他們看病的大夫的酬金優厚。蒂勒爾大夫讓他的助手們每人檢查一個病人。助手們分別把病人帶進裡面房間,這些房間較小,每間有一張鋪有黑馬毛呢的長沙發。助手問病人各種各樣的問題,檢查他的肺、心臟和肝,將病情一一記在病歷卡上,在心裡考慮好自己的診斷意見,然後等待蒂勒爾大夫進來。他一看完男病人就到小房間來了,後面跟著一群學生。這時,助手便讀出他所檢查的結果。蒂勒爾大夫問了他一兩個問題,親自檢查病人。假如有什麼有趣的東西要聽的話,學生們便用上聽診器了:你在病人的胸部可以看到二三個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