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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蘋果的臉色訕訕的，她攏下自己舊棉襖的大袖子，將插著的手空出來，抓住高橘子要走的腳踏車把：&ldo;橘子，橘子，你聽姐說，姐對不住你，姐給你賠罪！&rdo;

高蘋果說完，真的跪下了。那醫院門口的人嘩啦一下圍了過來，高橘子見太丟人，低聲說：&ldo;你先起來，我們那邊說。&rdo;

&ldo;哎。&rdo;高蘋果連忙站起來，跟著妹妹一起來到醫院附近的一個背風的旮旯。

姐弟三人呆呆的站了一會，高果林從懷裡拿出個布帕子，捧出來給高橘子。高橘子接過去開啟，那裡面全是一毛，兩毛，五毛的票子，甚至還有一些一分，五分的零錢。但是不管這堆東西看上去有多大一堆，合起來，高橘子估摸著也不到二百塊。憤怒的高橘子舉起那個帕子丟了出去，那些零錢撞在牆壁上，發出沉悶的聲響……高蘋果又跪下了。

&ldo;橘子，你別，這都怪我，年前，娃的爹得了病，我把剩下的錢都借了。他是肺結核，醫生說沒救了，你說姐一個女子，帶著五個娃，以後可咋辦。娃可憐呢。&rdo;高蘋果哇哇大哭著。

高橘子也哭了：&ldo;你的娃是嬌的，我軍軍就不是？我打電報等錢救命啊。一個電報不成，我打了五個電報，你們沒錢，好歹來個人給我句話，別叫我指望啊？姐，我是哪裡對不住你們了，我不就嫁了個城裡人嗎？我怎麼就欠了全家的了？姐，你們抬抬手，給我個好日子成不，我沒做什麼缺德事吧？這麼就被你們恨成這樣了，我軍軍躺在床上，要輸血，要吃藥，老趙到處借錢，人房大爺還給五塊錢救命呢，你們可是親姨，親舅麼。家那對那是娃的爺！是娃的姥姥……說話啊！別跪著！&rdo;高橘子突然瘋了一樣大喊著，喊完也撲通跪倒：&ldo;我給你們跪！你們也給我個活路成不成？錢呢？錢呢！&rdo;她搖晃著弟弟高果林的衣服：&ldo;我娃的救命錢呢？我要錢，給我錢！我不多要……&rdo;

高橘子伸出手，手指張開：&ldo;就五百，啊，真的，我給你們起誓，我要是要其他錢，叫我天打雷劈，真的，我不要，就五百。給我錢！我要錢啊！果林你想辦法啊，你當可憐你姐，你結婚，姐把你姐夫的新衣服都給你了，果林啊……做人不能沒良心啊，果林！給我錢好不好啊！錢啊！&rdo;

高橘子開始給自己的弟弟姐姐磕頭，幾下子就磕的額頭流血青腫：&ldo;醫生說，再養一個月，還得做一次手術，我不要多，真，就五百，你們回去湊湊，我軍軍才十一歲，還小，不做手術，以後落下病根，可怎麼好，你們可憐，可憐我，把我家建國的錢還來成不，就五百。其他的，俺不要了，成不成？啊？&rdo;

高果林抽泣著扶著兩個姐姐，拉起這個，那個跪下，最後索性也跪下了：&ldo;姐，咱爹那裡所有的都在這裡了，媽哭暈兩次……&rdo;

&ldo;那可是三千塊，花一輩子的錢啊？怎麼沒了？你跟我說說？&rdo;高橘子不信。

高果林磨磨唧唧的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小學生的作業本，捻了一下吐沫，帶著哭音唸了起來：&ldo;家裡蓋房，四百七十塊。大姐夫得了肺結核，借走五百塊，打了借據，真打了借據的。買牲口兩頭，兩歲青騾子，還有一頭牛，俺……俺娶媳婦果園結婚，聘禮，吃席，，承包山頭種果苗，買樹苗，一千四百塊。咱爹買了一個腳踏車，還有一個大紅燈收音機……其他的說不清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