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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寶琳選了C城風景最好的地點,北靠遠山,面臨江水,三月初的草地,在略微清冷的陽光下,已經泛起鮮嫩的綠意。
婚慶公司派人打點好一切,純白的長桌布配以粉紫裙腳,繽紛氣球結成門廊,自助餐菜色鮮美,瓜果酒水一應俱全,玻璃的杯碗折射明亮的光。這是大學時代她們在寢室裡反覆討論過無數遍的理想場景,次次不厭其煩地描述,終有一天,夢想中的一切化作現實。
新郎是資深的投資分析師,大朱寶琳三歲,或許是受了早年在美國攻讀碩博士學位時的環境影響,信了基督教,而一向毫無宗教信仰的朱寶琳,在這一方面真成了嫁雞隨雞的典型,竟然也成了耶穌的信徒。
雖然對於她的狂熱和忠誠度始終持懷疑態度,然而此時此刻,當良辰看著一對新人攜手立於人前,鄭重地許下誓言時,也不免唏噓。
在多年以前,誰又能想到,那個幾乎睨視一切的張揚的女生,會為了另一個男人而將自己的信仰都去改變?
或許,這便也是強大的愛情力量中的一種。
儀式隆重卻不繁瑣,拋花球的時候,朱寶琳偏心,漂亮的花團劃過一道弧線落在良辰的腳邊。
在眾女伴的歡呼聲中,良辰下意識地轉身搜尋,那道修長瘦削的身影就那麼遠遠地立著,沐浴在午後淡金色的陽光中,英俊的側面異常沉靜,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這方的熱鬧喧譁。
良辰捧著花球走過去,挨在凌亦風的身旁,碰了碰他的胳膊,“看!”
凌亦風低下頭,卻不去看那花球,只是久久地盯著那張彷彿也沾染上喜氣的明媚臉龐,淡淡地一笑,抬起手頗為寵溺地摸了摸她的頭髮。
這是他今天第二次做這種動作,親暱異常。良辰心頭一動,轉過臉去,遠處那對新婚夫婦正站在一人多高的數層蛋糕旁,與某位長輩聊天。
她幽幽地念道:“生死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攜老……”
凌亦風撫在她肩頭的手緩緩放下,她接著說:“這是詩經裡我最喜歡的話,所以當初也建議寶琳將它們寫在了結婚蛋糕上。” 輕輕一笑,抬起頭來,看了看那雙清俊狹長的眉眼,她別開目光,望向遠方連綿延伸彷彿直抵天邊的青灰色的山,語音不輕不重,“可是說到底,我更加嚮往後兩句。承諾生死相依,雖然很美麗,可是畢竟聽來太聳動,也太過波瀾曲折,而我,一向只想要平淡的生活,能和相愛著的人攜手到老,就已經足夠了。”
凌亦風閉了閉眼,臉色微微剎白,眼底折射的光芒稍稍一黯。
良辰終於再次看向他,表情十分單純,卻是鄭而重之地問:“亦風,你會是那個人嗎?”
她面對著他,垂在身側的手指漸漸收攏,扣在掌心,等待他的保證。
凌亦風,你會是給我平靜生活一生不離不棄的那個人嗎?
這一刻,看著他,良辰不得不承認,今天程今的出現和多日來凌亦風若有若無的反常表現,已經容不得她再去迴避某些猜想。
或許,恐懼源於更早。只不過,幸福得來不易,再現實理智的人,也有放縱沉溺的時候。
可是,此刻旁人真實的甜蜜和穩定如同巨大的拖力,終於將她從無意識逃避的陰影中拉回到充滿光亮的現實世界。
這一刻,她終於承認,自己還是會擔憂。
現世,並非一片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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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風,你會是那個人嗎?”
縱使她再故作鎮定,凌亦風也從尾調之中捕捉到了一線惶惑。修長的身軀一震,插在褲子口袋中的手慢慢攢緊,他看向陽光下的良辰——她在等待他的回答,向來淡然平定的臉此刻正微仰著,眼底清澈得能夠倒映出他的身影。
他看著她良久,薄薄的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