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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瀟心底嘆息,備車出門。
九曲迴廊,夏風浮動,縷縷藥香勾纏。小慧子端地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樣,拱手請他進殿。陸瀟嘴唇動了動,終是沒能問出口。
沒有意義。
斬草不除根,當年允康帝殺了溫家直系的百來人,打斷骨頭連著筋,旁系子孫流放的流放,充妓的充妓。死於千里外的數不勝數,更多的沉默地活了下來。有人改換身份,潛入宮闈,有人遁入軍中,做著普通的小兵。
溫侯是上陣殺敵之將,手底下帶過的兵卒不計其數。雖無意插手朝政,卻無法干涉旁人的追隨。當初礙於妻兒高堂安危未能支援到底之人,多年後勾起往事,身上的一絲血性也會隱隱激起。
溫肅於江湖朝堂間遊走,從雲州編織起一張密不透風的網,收網於長安。
宮中守衛大多已倒戈,謝慎言蟄伏的二十年間未有一日鬆懈過,朝中宮中不知安插了多少暗樁,只等他重振旗鼓的一日。
天道輪迴,是誰種下的幼苗結出了苦果,允康帝心知肚明。
允康帝平靜地躺在榻上,陸瀟俯下身替他掖了掖薄毯。
「你同朕說句實話,你是不是謝慎言的人。」
日日遞帖探病的人只增不減,亦有不少迂迴行事的,叫自家夫人去求見寧貴妃。陸瀟來時撞見了一位相爺,一品大員愣是被擋在了宮門口,小黃門卻放了陸瀟進去。
陸瀟揉了揉腕子:「不是。」
除卻一日三餐,洗漱如廁,這張龍榻便是允康帝的囚籠,連翻身下榻都有宮人如鬼魅般站在面前,問道,陛下有何事。
寧國公何等狡猾,知曉這深宮或許是有進無出,朝庶妹宮裡遞了兩回信,兩回皆是沒有迴音後便偃旗息鼓。寧貴妃倒是日日都來瞧他,她似乎一點兒都不擔心,火沒燒到她的錦衣玉釵上,日子便這麼過下去。
允康帝面色漠然,無悲無喜道:「朕已成階下囚,你還不願據實相告嗎?」
上位者的尊嚴刻在他骨子裡,縱使此刻容色難看至極,也要保持著高傲的姿態,連詢問都像是逼供。
「陛下心中明白,到了這種地步,臣說的究竟是真是假,您都會往相反的方向推測。即使如此,臣還是要說,臣同殿下並無往來。」
不僅並無往來,甚至是相看兩相厭。
「朕不曾想到,這些天唯一能進到內宮的竟是你。」
陸瀟道:「或許殿下同陛下心有靈犀罷,都認為臣無根無基,最好拿捏,就是讓陛下見著了,也翻不出什麼波浪來。」
「恐怕你也是朕見到的最後一個外臣了。」允康帝自嘲地笑了笑,雙眼瞪視著橫樑,「你還願意來看看朕,也算是有心了。」
「臣為官四載,一縱躍居四品,皆是陛下恩寵。陸瀟……總是要感懷一二的。」
允康帝僵硬的左臂微動,喉中迸出嘆息:「朕不甘心。早知如此,當初就該將這小畜生一併抹了脖子,留他在這世上,最終反咬到了朕身上。」
陸瀟捏緊拳頭:「陛下,那當年你究竟有沒有錯殺過誰呢?」
「錯殺?」允康帝轉了轉眼珠子,望著垂眸的陸瀟道,「何時輪到你這小輩來質問朕了?」
允康帝露出了輕蔑的神情,緩慢道:「縱使時光倒流二十年,朕依舊不會改變任何決定。」
陸瀟不曾抬起頭,低低道:「臣明白了。」
皇帝的天性使然,溫家有沒有謀逆自始至終都不是關鍵,若是溫家確確實實地在朝中結黨營私,允康帝或許能夠像對待寧國公一般容忍下去。
齊家是文臣,翻不起大浪,若是君臣和睦,則是成就一段美名。
溫家是武將,手中握有兵權,千萬將士號稱溫家軍,而非他謝氏的子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