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審素之案上雷厲風行;其手段之狠辣讓無數人瞠目;本來年末遷殿中侍御史已經是鐵板釘釘的事;可楊萬頃又犯到了杜士儀手中;偏偏先後走馬上任御史臺的崔琳和裴寬兩位主官都是不好說話的;一時楊萬頃沒完成他的交待;反而卻落了馬。

而更讓他震驚得無以復加的是;李隆基總算是召見了他;然而一開口所言不是別的;正是杜士儀所諫的針對流外銓;專設一位員外郎作為主理的事。儘管身為吏部侍郎;他更多在意的是流內銓;也就是那些有資格當官的人;而不是同樣分為九品;卻被清流嗤之以鼻的流外銓;可他這個吏部侍郎的權責範圍內;突然因外人建議而硬生生插進來一個人;他怎麼會心情好?

“陛下;流外銓本就有現成的制度;此次考簿舞弊只是個別;何必為此大動於戈?”

這些天杜士儀重賄高力士;將他透過林永墨而調查到的大唐各朝以來胥吏舞弊的各種情弊全都奏報了上去;因而李隆基細細思量之後;不得不認真考慮杜士儀的建議。杜士儀舉薦裴寧時;很坦然地告知那是他在嵩山盧氏草堂求學時的師兄;而他調看過裴寧履歷之後便想起了這麼一個人;沉默冷峻;相交的人很少;再加上流外銓事情繁雜;需要能員;裴寧能力不消說;而身為御史中丞裴寬的嫡親弟弟;自然更有另一種震懾力。

更重要的是;流外吏員少有位至高官的;杜士儀此薦就算有私心;但顯然在可以忍受的範圍之內

“不過增設一員外郎;佐理吏部郎中;分擔流外銓之外;更主要的是主管流外官考課;及設定吏學;哪裡大動於戈了?而且;此次考簿舞弊;朕雖沒有罪及經管流外銓的吏部郎中;但年底之時;放其一任刺史吧;換一個更穩重更仔細的人;嗯;韋陟就不錯”

有這麼一件事堵在心裡;李林甫都不知道這天傍晚是怎麼回到家裡的。天子對於現任專司流外銓的吏部郎中唐榮思不滿;這無所謂;左遷刺史對吏部郎官來說;並不算太嚴重的貶謫;可現如今天子分明打算再設一個員外郎來負責流外官考課;還要設什麼吏學;這個吏部郎中的位子就極其重要了。他即便想安插私人;也要考慮到裴光庭這個吏部尚書的反應。可是;天子突然竟是點了已故宰相韋安石之子韋陟

李林甫坐在書齋中;突然想起姜度當初對自己那燈下黑的提醒;顯然訊息甚為靈通;他頓時打了個激靈。他剛想吩咐人去楚國公宅把姜度給請過來;可誰知一聲來人尚未開口;外間就有人叩響了門。

“郎主;外間有一人自稱是左金吾員外將軍李明駿求見。”

左金吾員外將軍?他和武將素來不熟;而且所謂的員外將軍就是好聽的;這樣一個人來找他作甚?

“就說我忙得很;請他回去吧”李林甫直截了當地迸出了這麼一句話;可下一刻;他陡然想起這個名字很熟悉;至少曾經不止一次聽到過。等到終於回憶起來;那是前次信安王李煒在東北打了勝仗回來保舉的蕃將;天子還欽賜姓名;給了高官厚祿;他立刻高聲叫道:“回來;把李將軍請來”

等到那李明駿進了屋子;李林甫一見他容貌魁梧雄奇;對自己卻禮數周到極其恭敬;本來的三分好奇就變成了七分。他不冷不熱地請了對方坐下;這才慢條斯理地問道:“李將軍前來見我;不知所為何事?”

“李吏部;我自從跟著信安王到東都;並有幸拜見了陛下;已經有半年了。陛下賜我姓名;又賞賜官職;我實在是覺得心中不安。大唐勇士如雲;我在兩京沒有任何可以報答陛下恩情的地方;所以;我一直想請託人代我呈文陛下;讓我去幽州軍前效力;我必定手刃可突於首級;報答陛下的厚待”

蕃將說話;大多直來直去;而且李明駿連漢語都說得很勉強;李林甫聽明白之後;不禁若有所思地問道:“洛陽乃是天底下最繁華富庶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