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第4/5頁)
章節報錯
陪著餘司令和冷支隊長喝酒,奶奶和餘司令都是大量,冷支隊長卻有些醉了。父親走到那甕酒前,見木製的甕蓋上壓著一扇石磨。他放下酒罈,用盡全力把石磨掀掉。石磨在地上滾了兩圈,撞到另一隻酒甕上,在甕壁上撞出一個大洞,高粱酒滋滋地竄出來,父親不去管它。父親揭開甕蓋,聞到了羅漢大爺的血腥氣。他想起了羅漢大爺的血頭和孃的血臉。羅漢大爺的臉和孃的臉在甕裡層出不窮。父親把罈子按到甕裡,裝滿血酒,雙手捧著,回到家中。
八仙桌上,明燭高懸,餘司令和冷支隊長四目相逼,都咻咻喘氣。奶奶站在他們二人當中,奶奶左手按著冷支隊長的左輪槍,右手按著餘司令的勃郎寧手槍。
父親聽到奶奶說“買賣不成仁義在麼,這不是動刀動槍的地方,有本事對著日本人使去。”
餘司令怒衝衝地罵:“舅子,你打出王旅的旗號也嚇不住我。老子就是這地盤上的王,吃了十年拤餅,還在乎王大爪子那個驢日的!”
冷支隊長冷冷一笑,說:“佔鰲兄,兄弟也是為你好,王旅長也是為你好,只要你把杆子拉過來,給你個營長幹。槍餉由王旅長髮給,強似你當土匪。”
()
“誰是土匪?誰不是土匪?能打日本就是中國的大英雄。老子去年摸了三個日本崗哨,得了三支大蓋子槍。你冷支隊不是土匪,殺了幾個鬼子?鬼子毛也沒揪下一根。”
冷支隊長坐下,抽出一支菸點燃。
趁著機會,父親捧著酒罈上去。奶奶接過酒罈,臉色陡變,狠狠地看了父親一眼。奶奶往三個碗裡倒酒,每個碗都倒得冒尖。
奶奶說:“這酒裡有羅漢大叔的血,是男人就喝了。後日一起把鬼子汽車打了,然後你們就雞走雞道,狗走狗道,井水不犯河水。”
奶奶端起酒,咕咚咕咚喝了。
餘司令端起酒,一仰脖灌了。
冷支隊長端起酒,喝了半碗。放下碗,他說:“餘司令,兄弟不勝酒力,告辭啦!”
奶奶按著左輪手槍,問:“打不打?”
餘司令氣哄哄地說:“你甭求他,他不打,老子打!”
冷支隊說:“打。”
奶奶鬆開手,冷支隊長把左輪手槍抓過去,掛在腰帶上。
冷支隊長白淨面皮,鼻子周圍有十幾顆黑痦子。他的腰帶上彆著一大圈子彈,掛上槍後,腰帶垂成一輪下鉤月。
奶奶說:“佔鰲,我把豆官交給你了,後日你帶著他去。”
餘司令看看我父親,笑著問:“乾兒子,有種嗎?”
父親輕蔑地看著餘司令雙唇間露出的土黃|色堅固牙齒,一句話也不說。
餘司令拿過一隻酒盅,放在我父親頭頂上,讓我父親退到門口站定。他抄起勃郎寧手槍,走向牆角。
父親看著餘司令往牆角前跨了三步,每一步都那麼大、那麼緩慢。奶奶臉色蒼白。冷支隊長嘴角上豎著兩根嘲弄的笑紋。
餘司令走到牆角後,立定,猛一個急轉身,父親看到他的胳膊平舉,眼睛黑得出紅光,勃郎寧槍口吐出一縷煙。父親頭上一聲巨響,酒盅炸成碎片。一塊小瓷片掉在父親的脖子上,父親一聳頭,那塊瓷片就滑到了褲腰裡。父親什麼也沒說。奶奶的臉色更加蒼白。冷支隊長一屁股坐在板凳上,半晌才說:“好槍法。”
餘司令說:“好小子!”
父親握著勃郎寧手槍,感到它出奇地沉重。
餘司令說:“不用我教你,你知道該怎麼打。傳我的令給啞巴,讓他們準備好!”
父親提著手槍,鑽進高粱地,跨過公路,走到啞巴面前。啞巴盤腿大坐,用一塊綠油油的石頭磨著一把修長的腰刀。其它隊員坐的躺的都有。
父親對啞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