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卻在他房前躊躇著?

呼息深濃,巴羅抿動兩片薄唇,一手將輕散的髮絲往後扒,唇間終於磨出聲音。“她人呢?”

安塔抓抓鼻頭,兩手一攤。“這個嘛……我來猜猜,這時候丹華不是在灶房就是在前廳吧!唔……不過想想,也極有可能在後院糧倉或是馬廄。”略頓,主動解釋道:“大爺您知道的,咱們馬廄近期要擴建,聽丹華說,今兒個有請師傅過來先估個價。對了,連大武場和小武場都得修繕,有幾塊地磚前些日子被大夥兒練武時打得粉碎,也得請師傅來看看毀損狀況。”

那姑娘一清早就忙得跟顆陀螺沒兩樣。

巴羅微頷首,表情依舊沉沉的,嗅不出什麼味兒。

他彎身抱起那籃子果物,剛直起身,發現小少年正偏著頭、拿他直打量。

“有事嗎?”他淡問。

安塔抓抓頭又搔搔額,咧出兩排白牙。

“是有一點兒不大不小的事,但如果能跟事主確定一下,那是再好不過啦!”不等無表情的男人多說什麼,他接續竟問:“我猜,巴羅大爺和丹華是成對兒的,是吧?我這麼東瞧瞧、西瞧瞧,上下左右看過又看,怎麼都覺得丹華和大爺您其實偷偷走在一塊兒許久嘍!”

轟!

有什麼在男人耳際爆開。

漂亮的利目細眯起來,濃眉壓落,巴羅緊盯著身高僅及他胸口的小子。

“你胡說什麼?”

“嗄?!我說錯了啊?”安塔的眼珠子一溜,差些沒誇張地捧住自個兒雙頰。“我是瞧丹華她什麼事都幫您做得好好的,別人有的,您有,別人沒的,您一樣有……我所說的,當然不是指那些吃的、喝的、用的東西,而是……唔……”有點難說明,他更使勁兒搔臉搔頭了。

“哎呀,就是那種看不見、摸不著,卻感受得到的玩意兒!丹華她待您就是不同,您待她,那也是不一樣的。不過大爺您身邊親近的姑娘也就丹華一個,要不是我火眼金睛看事透徹,那也難瞧出其中值得玩味的東西呀!”末了還嘿嘿笑了兩聲,挺得意似的。

巴羅依舊盯住他不放,下顎繃繃的。

安塔很有初生之犢不畏虎的小氣魄,當真不怕死地耍起嘴皮。

“不過大爺您現下說我胡說,便算我胡說吧!既然如此,丹華跟您那是乾乾淨淨、清清白白、單單純純,往後男婚女嫁八竿子打不著,那我就來佔這個缺,算便宜我啦,哈哈!丹華雖然年紀小長我幾歲,但我偏喜愛年歲稍長的姑娘呀!再說了,丹華她好得不能再好,人美心又——咦?咦咦?!”說得正在興頭上,一隻強而有力的大掌突然抓住他前襟,微微將他提起。

“巴、巴羅大爺?”安塔眨眨眼,再眨眨眼,從扣住前襟那隻手瞧上對方的臉。哇啊!不妙不妙!原來男人再俊、再好看,眉目一旦猙獰起來,跟南洋大島上傳統舞蹈所使用的鬼面具其實沒兩樣啊!

被安塔一喚,巴羅猛地回神。

他所有舉動全憑本能——

刺耳的話。鬱悶心思。

暴起的怒火。衝動翻騰。

然後,待他召回了神智,又不確定自己此時出手扣緊少年、抓得對方滿臉脹紅,腳尖都要離地,究竟意欲為何?

他到底想說什麼?

“你——”

“是!是我!大爺您吩咐!”安塔猛點頭,兩手還作出投降樣,等待著。

結果,男人薄唇磨蹭老半天,最後竟僅是頭一甩,兩眼略斂,粗聲粗氣道:“若見到丹華,告訴她……這些天碼頭區不太平靜,要她別隨意出大島。”

“啊?”就……就這樣嗎?

巴羅這下子終於體會到,什麼叫作“動如參與商”,他和那位管事姑娘便是活生生的寫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