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人旦夕破城之後,沒有劫掠、沒有燒殺,更沒有行任何屠戮之舉。

從始至終,除了城頭爆發過一輪相對慘烈的血戰,以及轟開城門時崩死一片倒黴蛋。

這些雍人虎狼甚至沒有殺死任何一個烏丸人,手中也沒有沾染一星半點烏丸人的血。

不對啊!

不應該啊!

自古大軍如大匪。

城破之後,作為失敗者的一方,在勝利者面前從來都是待宰的羔羊、砧板上的魚肉,予取予奪。

原本驚惶絕望,已經準備好了承受一切的烏丸人,一時間全都有些茫然。

而更讓他們意外的是那些雍人在破城之後,只在城中短暫停留了一段時間,而後……

而後他們竟然就這麼……走了!

這就……走了?

望著那些頭也不回,策馬轟然離去的雍人背影,城中的烏丸人心中頓生劫後餘生之感的同時,不禁對那些雍人、對那位雍人冠軍侯生出一股莫名的感激。

有人甚至忍不住向著那支雍人虎狼之師虔誠叩首,以感謝對方的不殺之恩。

而此時,王廷大殿中的左賢王呼若邪同樣有些懵。

他也沒想到韓紹在破城之後,竟然只在這王宮大殿外站了一會兒,便直接率兵離去。

在這過程中,沒有與自己見上一面不說。

他甚至沒有在這城中留下一兵一卒。

彷彿就真的只是進來看一看一般。

面對韓紹這般舉動,呼若邪有些看不懂了。

一旁的阿保機同樣有些迷糊。

“不留一兵一卒,他就不怕這城中生變?”

呼若邪皺眉沉思。

等看到那些被韓紹宛如甩包袱一般,直接丟在城中的那些各部族罪奴,突然嘆息一聲。

“他是太自信了。”

自信這城他破過一次,便可破上第二次。

自信這城中無人敢在他背後搞事,包括他這個左賢王……

既然如此,留不留士卒對他而言,又有什麼區別?

“更何況——誰說他沒有留人?那些罪奴不就是?”

聽到左賢王這話,阿保機撇了撇嘴。

心中不禁吐槽了一聲那位冠軍侯的心大。

那些罪奴剛剛歸附,就如此輕信他們,早晚會出事。

而這時,呼若邪忽然又道了一聲。

“緊閉宮門吧,該來的,總歸會來的。”

阿保機聞言一愣,剛開始還沒有反應過來。

可片刻之後,臉色卻是倏然一變,而後悵然嘆息道。

“我就說嘛,能被稱為人屠的,又怎麼會有真正的慈悲?”

一個能在草原上壘出累累京觀的人,又怎麼可能突然間就慈眉善目起來?

原來屠刀早就準備好了……

望著城中那些向著韓紹背影叩首的部民,阿保機眼中露出一抹憐憫。

可隨即便有些憂慮道。

“殿下就不擔心……”

呼若邪自嘲一笑。

“擔心?本王要擔心什麼?”

說著,呼若邪不理會緊皺眉頭的阿保機,微微佝僂著身子往殿宇深處走去。

“放心吧,沒人敢動本王的。”

真當那小子在王宮外,說出的那話是白說的?

現在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的王女懷了他的子嗣,誰敢動他這個左賢王?

聽著呼若邪這般自信的口氣,阿保機很是思索了一陣,才豁然開朗。

可隨即便在心中生出一股莫名的寒意。

這一刻,他忽然發現自己那點小聰明,在這樣的人物面前,簡直有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