顫抖著嚎叫:“二爺?二爺!您要給奴婢報仇啊——,封素萍害我——”她聲音未落,金嬤嬤忽然衝進來吼道:“閉嘴!你自己不小心跌進了桶裡,竟然黑心腸地誣陷二奶奶!來人啊——,給我堵上這個賤蹄子的嘴!”

我腦子裡嗡嗡響成一片,無法接受眼前看到的,聽到的。待正堂裡的兩個丫鬟進來,真的要堵床上人的嘴時,我才反應過來,“金嬤嬤,你不去張羅著請大夫,反而心虛地堵她的嘴?莫非,她說得是真的?”

“二爺~!她昏了頭,蒙了心啦!這話能相信嗎?一個下賤的婢子,夠格讓二奶奶費心思嗎?這院子裡的人都能證明,是她自個提的熱水。”金嬤嬤不由分說,指揮著丫鬟堵上了床上人的嘴。

我活到二十歲,從未見過這種粗暴。生意場上,自然也是硝煙瀰漫,撕破臉跳腳大罵的對手,不是沒見過,更多的還是表面上和氣一團的。而且,我父親自小教導我,萬不可逼人至絕境。現在,我的家裡,竟然讓我見到了如此人間慘象!戰場上的廝殺也沒這麼慘吧?

我顫抖著一把推開金嬤嬤,扯掉床上人口裡的帕子,踉蹌著奔出房間,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感覺胸口悶得要命。大年,那時還小,雖然沒有進屋,但一聲聲的慘叫讓他蒼白了臉色。他扯扯我的袖子,問:“二爺,要,要,請大夫嗎?”

不知何時,我的眼睛模糊起來,胡亂點點頭。

封氏出了正屋,走到我身邊,牽住我的胳膊往正屋裡拉,“二爺,二嬸把這個珮兒送過來,說給你做個通房。你是沒看到,珮兒的嘴呀,笑得就沒合上過。我把西廂房撥給她住。她一整天啊,都在打扮自己。打扮完了,才想起洗浴來。這不,一桶一桶的熱水往浴桶裡倒。人家洗澡,都是先倒冷水,然後加熱水調。估計她是高興昏頭了,竟然先倒熱水。不知怎麼的,結果,她滑進了浴桶裡。”她說完,輕蔑地笑笑,嘲諷神態刺人眼睛。要知道,珮兒正在她耳邊痛苦地/呻/吟呢,她怎麼笑得出來?一個活生生的同類受著煎熬,不求她感同身受,同情心總該有點吧?

我反手抓住她的手腕,盯住她的眼睛,極力想看清楚她的內心,“她說,是你害她——”

封氏忽然暴怒,粗魯地甩掉我的手,尖叫道:“弓楠!你竟然相信一個賤婢的話,不相信我?!一個賤人!就算我打死她,又算得上什麼事?!是她自己滑進去的!就是她自己滑進去的!”她一扭身,憤憤地進了正屋。

我的胸口忽然劇痛了一下,如軲轆碾過一樣。天空在轉,地也變得虛軟,感覺無法找到一塊實地來支撐自己的身子。我努力保持身形,不讓自己可笑地倒下去。

這就是我娶的豪門妻子!一個嬌美的貴族小姐!對生命如此漠視!

我不敢想,是不是她下得手。我接受不了睡身邊的人心如蛇蠍。

大夫來後,用針刺破珮兒身上的水泡,給她滿身都塗了藥。大夫說,即便能活命,容顏也毀了。

我安慰珮兒,讓她不必擔心,等她好了,一定會讓她過上好日子。珮兒除了痛苦地呼號,就是不停地讓我給她報仇。

半夜,她就死了。到死,她的痛苦都沒有減輕一分。

她的呼號、/呻/吟長久地留在我腦子裡,成了揮之不去的噩夢。

大概一個月後,院子裡的粗使婆子躲躲閃閃地來見我,見了面就跪在地上,求我准許她回家養老。

她應該去找二嬸或封氏說這件事才對。

我看著她,等著她的下文。

“二爺,老奴太怕了,每天都怕得很。老奴沒辦法再伺候二爺了。”

“怕什麼?”

她跪在地上哭起來,哭得小心翼翼、膽戰心驚,“珮兒姑娘的聲音一直在老奴耳邊響……老奴整夜整夜地睡不著,吃飯也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