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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在濼水只當江州便是大海了,去了金陵再回來一看,不過只能算個湖,王四郎從塘裡跳到湖裡,如今又想著從湖裡游到海里去,恨不得一路跳了龍門成豪富才好,他自個兒也有打算:“等我立定了腳跟捐個官噹噹,咱家的姐兒也是官女子了。”
王四郎哼了小曲,燙完了腳往被窩裡鑽,摟了老婆發夢,秀娘卻一夜都不安穩,第二日蓉姐兒上學去,她便備下五色糕給李家送去,使人問過李夫人得空,午後看著茂哥兒睡了就起身去了李家。
李夫人午睡剛起,暖閣裡頭擺了點心瓜果等著秀娘,看見她便笑,站起來拉她入坐:“怎的沒把哥兒一處抱來。”
“好容易哄睡了得閒,還不趕緊出來鬆快鬆快。”秀娘笑了一回臉上作了難色:“我今兒倒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姐姐是個爽利人,我也不學那些個彎彎繞繞的來刺探你,實是有樁事想跟你打聽打聽。”
李夫人聽了她這話臉上笑開了,作勢拍她:“跟我也來這一套了,你問,只我知道的絕也不藏私瞞你。”
得了她這一句,秀娘才開口:“昨兒我家老爺回來,說到平家的老爺,約摸是酒桌上碰見了,問了好幾句蓉姐兒,男人家不當回事,我卻心驚肉跳的,平家的幾個哥兒,你可知道?”
李夫人一聽這話瞭然一笑:“原是他家,男人酒桌上的頭話作不得真兒,我家這個怕不把兒子許出去幾回,便是這家真有這個想頭,想想那些個大小姑子,你家姐兒吃得了氣。”
平五的詩書樣貌都是第一等,這樣的姐兒比著自家也上進些便罷,真要天長日久的相處,蓉姐兒定不吃虧,可這個平五也不是好相與的。
“再一個,可問清了是老幾?平大平二都結了親,只平三平四還單著,若是平三便也罷了,年紀雖差著些,卻已經進了學是童生了,若是平四可咬緊了不能答應,這個哥兒,是個結巴。”李夫人說起平家事來從不嘴軟,旁人只說平家四少爺是個穩重人,她卻一言道破是個結巴。
既是結巴往後便斷了讀書這一道,考秀才考舉人的,便是腳一高一低也不打緊,穿個高低鞋便是,可這結巴卻無法遮掩,回上峰一句話難道還磕磕巴巴說上一柱香。
可平家已經有了大兒子掌管家業,二兒三兒都把勁兒往科舉上使,平四卻是無法可想的。秀娘一聽這話扯了扯嘴角:“萬幸問這一聲,若是不明不白定下來,可不誤了姐兒一生。”
李夫人動動嘴角:“定是那人出的主意,若不然哪裡就知道你們蓉姐兒。”秀娘這些話放在肚子裡一夜總算有處好吐:“說是荷花會那日,隔了園子瞧了一眼,哪有這樣的規矩。”
李夫人一聽這話坐直了身子拍桌:“混帳東西,平家竟也敢!”開園子辦宴全要把人清乾淨,幾個院門處都要有婆子看守,似那戲文裡說的誤闖了後花園遇見了美貌似天仙的姐兒私定終生,不過是杜撰出來,真有這樣的姐兒,怕不是個暗門子。
平家做了這等事,實是失了規矩,秀娘一聽李夫人生氣,拉住她:“可不,男人家沒個論道,我昨兒便覺著不對,趕緊這家辦個宴,是挑撿小娘子來了。”
也有辦這宴的,卻是把家裡大人女兒一併請了去,由著長輩出面作主人,在宴上相看定了,各家再回去相商定下。孩子家家的花會鬧這一出不僅是不體面,還把人看得輕了。
李夫人氣得麵皮紫漲,她的女兒已經是定了親的人,還叫別個有意瞧了去怎麼不氣,拍了桌子恨聲道:“好個平家,我絕饒不了她!”
秀娘眼見自己壞了事,又想開口圓回來,可李平兩位夫人不對付也不是一日兩日了,如今不過正好抓著了機會向她發難,她也厭煩平家辦的這事兒,可卻不願把蓉姐兒帶累了,只好幫著說和:“姐姐可別說開了,女兒家還要名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