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吳先生,牙根直癢癢。心想:不是他挑頭,準沒有人敢站出來,不把這個老頭制服,今天走出去都難,不用說抓人了。他眼珠一轉重新靠近前去。“我看你是有墨水的,滿會講道理,不如跟我到皇軍那兒去講,這樣我對皇軍也有個交代,如何?”

“我是一介草民,見不得當官的,也沒有這個必要。”吳先生鄙視的瞥了他一眼,厭惡的彈了下身上的灰。“這些人都是規規矩矩的百姓,沒有做過犯法的事,就算他們的家人幹了什麼,和他們也沒有關係,株連九族那是封建王朝的事,現在是民國。”

略微停了片刻,吳先生又說。吳先生的話不軟不硬,但是把米不梁嗆得幾乎窒息,米不梁的手不知不覺伸向了腰間的槍。可是當他的目光接觸到吳先生身後那個人,又把手放了下來,這叫鬼怕惡人。無奈之下他把頭轉向了站在一邊的維持會長何振梁,總算找到了發洩物件,臉色酸酸的說:“何會長,你在看熱鬧啊,屁也不放一個。”

何振梁肩膀聳聳,譏誚地說:“有你米大隊長出面,天下哪有擺不平的事,還用得著我何某?”

“看來你是真不管了?”米不梁有些惱羞成怒的問。

“我要是有這個本事,米隊長進村就該通知我了,沒那金剛鑽,我也不攬這瓷器活,一切聽憑米隊長做主。”何振梁連譏帶諷地說,眼睛看都不看他一眼。

米不梁聽著這話,氣得直翻白眼,卻又一句話說不出。的確,他是悄悄進村的,招呼也沒打就按名單抓人了,米不良這麼做也是有苦說不出。他敢打招呼嗎?李家窯沒有人和皇軍一條心,這是禿子頭上的蝨子明擺著的,如果事先打了招呼,就會人影子也抓不到。這些狡猾的農民,編起瞎話來,比真的還像,會弄得你苦笑不得。事是這碼事,卻是他理虧,畢竟隔著鍋臺上炕了。他狠狠地瞪了何振梁一眼,轉過身去,知道指望他解圍是不可能的,一切還得靠自己,事情既然到了這一步,只有瞎子鬧眼——豁出來了。

“你們聽著,我抓的這些人,是奉大日本皇軍之命,誰要是阻攔,就是違抗皇軍的命令,格殺勿論。弟兄們,把槍準備好,走人。”說完,他故意挺起了胸膛,做出一副捨我其誰的形態。

“好啊,那你們就向我開槍吧?”吳先生沒等他的話音落地,向前邁了一大步,清瘦的身影像泰山一樣堅實。

米不梁氣壞了,鼻子都擰個了,心說又是這個老東西,今天不把他制服了,想帶走人,簡直是白日做夢。他獰笑的掏出手槍對準了吳先生。“老不死的,你是成心跟我過不去,你以為我不敢開槍?”

“你就是不敢。”吳先生身後那個人又說話了。

“對,你開槍試試。”幾乎所有的人一塊在喊。

米不梁望著密密麻麻的人群,冷汗不知不覺的,從脊樑骨上流了下來,第一次知道了什麼叫眾怒難犯。但是他像所有的賭徒一樣,只要手裡還有一張牌,就要做最後一搏,不會甘心就這麼退走,留下被嘲笑的話柄。“誰說我不敢?老子年青的時候就沒有做過不敢做的事,誰要不想活了,往前走一步看看,老子……”他舞舞扎扎的連說帶比劃,露出一副無賴像,卻忘了槍已經開啟保險,就聽“砰”的一聲,子彈上天了,這一聲槍響沒嚇著別人,到把他自己嚇了一跳。

這聲槍響只有站在前面的幾個人看出是走火,後面的大部分人以為米不良真開槍了,人群被激怒了,爭搶著往前擁,眼見著一場流血事件就要發生。

米不梁面對著這洶湧的,潮水似的人群,臉都嚇紫了,一步步的後退。此刻的他太清楚,一旦戰事展開,他和手下這七、八個人,會被憤怒的人群撕成碎片。這時的他什麼尊嚴升官都不想了,一下子躲到了何振梁的身後,聲音顫抖的說:“何村長,我放人,放人。”

何鎮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