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不是他不想回答,而是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在心裡細細想了想,記憶越過數年光陰,將與白行的種種糾纏一條一條理清。

要說關係,有這麼幾種關係,早前他和白行是大學同學時,是同學關係;同一個宿舍,是室友關係;大一不久就開始交往同居,是情侶關係;畢業後他進了白氏工作,白行是經理,是上下級關係。

這麼多關係,種種根纏枝繞分不清,哪一個說出來都有幾年的時間做底蘊,不可輕視,可這麼多關係裡偏偏沒有顧眠想要的那種關係——婚姻關係。

顧年長在小地方,骨子裡很傳統,既然在一起了,那就是一輩子在一起,死,也是要一個墳墓裡躺著,那麼,結婚就是必須的了。說明白點,結婚,也就是一紙婚書,他不看重這張薄紙,沒什麼實際價值,他看重的是這張薄紙背後,白行對這段感情的認同和忠誠。

從畢業後他就開始等,等白行求婚,等了幾年,沒等到。他想法最是簡單不過,好,你白行不求,那我顧眠求,只要我們能結婚。

恩,他就是這樣想的,再簡單不過了。

於是,在兩人交往第八年,在去年,一個春花爛漫,漫天星辰的三月夜晚,他求婚了。他單膝跪在地上,拿著戒指,問白行願不願和他結婚。

他臉火燒一樣,緊張而又歡喜,有些控制不住自己,話嘮一樣,小聲而又堅定的對白行說了很多,說他會一直對他好,不會讓他凍著餓著渴著,說他會好好工作掙錢養家,讓他過得更好,還說結婚後他會養個孩子,這樣等他們老了,若是他先走了,孩子還會陪著他。

他說得情深意切,信誓旦旦,眼角含淚溼潤,自己都被自己感動,好像他們已經白頭到老,誰都沒有先離開,孩子也膝下環繞。

結果,你猜,怎麼著?

白行像看傻逼一樣看他,眼神冷得像極地深海,薄唇一張一合,沒有溫度,說,顧年你他媽失心瘋吧,兩個男人結什麼婚,還孩子?你他媽生的出嗎?!玩玩就算了,你還當真,可真有意思。

他們此時是在一個音樂大廳裡,結束後觀眾魚貫而出,白行拉住他的手在人群中行走。

顧眠手心浸汗,臉紅得發熱,心臟疾速跳動。他掙開白行,強作鎮定,拿出挑選了好久的戒指,徑直單腿跪在白行面前,身體有些發抖,一副壯士斷腕決絕樣。

白行看他掙開,濃密的眉毛皺起,心中生出一絲悸動,也有不安,卻也只是站著,與己無關一樣,看他後續舉動。

頭頂的五彩掛燈晶瑩剔透,流光滿溢,有人慢慢圍上來。他們最初看人求婚,期待看到的是一場愛情故事圓滿結果,最後卻在一片寂靜壓抑中,見證了一段八年愛情破碎的悲劇。

大理石地板明亮而冷硬,顧年當時跪著聽他講完,寒意沿著膝蓋直達內心,也有一瞬間的迷茫,也許眼前只是一個陌生人,不是他愛的白行。

若是白行,怎會忍心如此待他。

白行看他小臉煞白,身體輕顫,像是還不夠,漫不經心望著他手中折射流光的美麗戒指,說,哦,對了,我是說過以後要結婚,但男人在床上話的都是鬼,聽的到卻看不到,你可千萬別犯傻往心裡去。

顧眠驀地神情驚恐,單膝無力跪趴在地上,身體如縛重石,又像是被人拋入水中,不識水性,那人卻冷眼旁觀,看他急速下沉,片刻便不見蹤跡。

☆、他疼得厲害

顧眠從小就很優秀。在外人看來,他讀書好,個子高,容貌俊,脾氣雖犟了點,倒也待人溫和。前十幾年他一直在南方小縣城裡安穩上學讀書,心也平順溫靜的如同山澗清溪,兀自靜靜流淌,一朵小水花都沒濺起。等上了大學,第一眼看見白行,整個人就像被那隱藏在深水黑處的水鬼奪了魂,從靈魂到血肉,他都不再是原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