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本紀盛櫻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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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櫻城,幽篁館。

曲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

桐油漆的柱,檀木做的窗,一白衣男子推門而入,沁香入鼻,只見他手中赫然拿著一枝櫻花。

“煙雨又過,芳菲謝盡,若再不醒來,就要錯過這一春好景,荒度錦瑟年華。”

他擅自言語道:“你倒好,纏綿病榻,生生留我一人神傷。”

竹床躺著一位俏麗的女子,雙目緊閉,一身素衣,彷彿只是在熟睡。

將櫻花插入瓷瓶中,他轉身看她,眼中有落寞,有黯然,還有一絲不知前路的迷茫,半晌,他閉上眼道:“你若執意如此,我便把這盛櫻的花都燒了。”

“你不願看,我不必看,這花留著何用?”

阿欽,你要如此狠心讓我苦等?還是說,做你這樣的人,連血都要是冷的?

一陣風過,瓷瓶裡的花枝掉了好些,花瓣飄落在榻上人的身上,鄯伯辛執起她的手,替她細細整理,等花瓣落地隨塵而去,再一抬眼,對上一雙亮晶晶的眸子。

“你總是說話,吵得我困不好覺。”

“你若不醒,我這些話找誰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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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屠城了?”阿欽垂下眼道。

鄯伯辛輕嗅著她用皂角洗淨的髮梢,用手撫摸她蒼白的臉,聽而不語。

“歐陽放大勢已去,家主平步青雲,只怕民心失矣。”

“此事我已休書一封,稟明父兄,”鄯伯辛道,“再不然長跪十日,負荊請罪,但絕不後悔。”

“那短刀就是我心中的一根刺,魚死網破不拔不快!”

“公子有情,阿欽感激,”她嘆息,“我只不希望公子手中亦染上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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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少爺,阿樊姑娘的墳打理好了。”

“阿福,你替我做事有些年頭了,”程召棣放下手中的紙卷,道,“可曾有什麼不滿?”

“公子如何這樣說?”僕人道,“我那婆娘鬧著要回老家,說兵荒馬亂避過一陣再回來,她沒讀過幾年書,若是得罪公子,還望您莫怪。”

“也罷,”程召棣起身,見從大門走來的人不經嘆了一口氣,無奈道,“你先回去罷。”

“我倒不知程舉人何時要衣錦還鄉,罪過罪過。”來人與僕從擦肩而過,走到他桌前拿起盤算物什的單子,正是幾日不見蹤跡的鄯伯辛。

“你怎地來了?”程召棣輕咳兩聲,拿起一塊錦帕在嘴邊輕拭幾下,淡淡問。

“得家父之命,好生待客,”鄯伯辛似笑非笑道,“就怕這宴未開始,貴客就開溜了。”

“我已上奏陛下,這盛櫻太守不適與我做,”程召棣道,“召棣只盼卸甲歸田,把酒桑麻,其餘皆無福消受。”

“你願如此,無可厚非,只是那程家怎會放了你?”

“我無意為官,閒雲野鶴,放任自流,本是粗鄙之人,不懂人脈之道。”程召棣繼續道。

“既是粗鄙之人,亦懂得量力而行,不會拿自己性命開玩笑,”鄯伯辛盯著他,“毒攻心脈,氣若游絲,那歐陽老賊再厲害,只怕召棣兄是一心求死罷?”

“行人事,盡人道,程家既然答應鄯家諸位,便定會做到,公子不必多慮,”程召棣有些氣息不穩的坐回椅子上,“恕不遠送,公子請回。”

“程兄執意下逐客令,伯辛也不多言,只是如若還有第三人知道,此事又是另一個說法……還望兄臺好自為之。”

等到鄯伯辛的衣角消失在大門外無蹤可覓,程召棣有些頹廢仰起頭,又看了一眼錦帕上的暗紅,慘笑一聲閉上眼。

事畢人盡,聽由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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