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慶沒有人出嫁前一夜還做飯的規矩,沈溪又不想自己婚宴太難吃,又不能自己做,只能這樣擠時間。

沈暮對他無奈極了,追著他穿婚服:「小溪,別管那幾口飯了,快點穿好,我看看還要不要改。」

沈溪一邊盯廚房,一邊看著手忙腳亂地穿著婚服,抱怨道:「小舅舅,你這做得太複雜了。」

沈暮不服氣:「一輩子就嫁這一次,哪裡複雜了,若不是時間有點趕,我都想給你繡對龍鳳上去。」

廚房裡的眾人看見這舅甥兩鬥嘴的一幕,不禁樂出了聲,勸說道:「小溪,不是這嫁衣太複雜了,是你太緊張,太著急了。」

周渡的家就在沈家廚房旁邊,這會他剛從水房裡沐浴出來,正要去臥房裡試穿婚服,聽見沈家那邊的笑聲,好奇地推來臥房裡設定的暗門,推出去,是一個周渡特意設定的喝茶歇息的小亭子。

沈家廚房三面都是敞開的窗戶,周渡此刻站在小亭子裡,透過沈家廚房的窗戶,一眼就能看清廚房裡的情形。

他看到沈溪不知是穿了一半還是脫了一半的婚服,頭髮亂糟糟的,雖焦躁得抓耳撈腮,但臉上還洋溢起幸福的笑容,也不由得低低笑出聲。

這一聲滿含磁性的笑聲太過於突兀,廚房裡的人都被吸引住,調轉過頭,就看見廚房外站在廊下偷看的周渡。

沈溪突然看見周渡,這會終於琢磨過來周渡為什麼要在房屋的側邊單獨修建出一個小迴廊來。

想到此刻他的狼狽樣,也顧不得其他,忙招呼廚房裡的眾人:「快快快,快把窗子關了。」

新婚前夜,雙方是不能見面的,況且他現在還這樣的狼狽,他得給周渡在婚前留個好影響才行。

他這急切的樣子,讓廚房裡的眾人不禁又發出幾聲笑聲,笑歸笑,鬧歸鬧,笑鬧過後,她們還是幫沈溪關上了窗戶,擋住了周渡的視線。

周渡待看不見廚房裡的情形後,搖搖頭,按了按莫名開始顫慄起來的胸膛,回屋穿上沈暮親手給他做的婚服。

大紅的顏色並不襯周渡,但沈暮巧妙地在上面繡了許許多多成雙成對的鴻雁,抖開婚服,完全就是一副百雁南飛的場景。

不僅美且寓意極佳。

白頭偕老,至死不渝。

沈暮用他手中的針線,一針一線的在祝福著他和沈溪。

周渡動作輕緩地穿上這件滿含寓意的婚服,眼角不知為何竟然有些濕潤。

在過去的二十七年裡,他從未想過,有天他也會擁有屬於自己的愛人和家人。

他一直以為他穿越到此地,是上天的拋棄,是世界的遺棄,卻從未想過,這或許新生的開始。

周渡穿好婚服,眼睫下垂,在燭火的照耀下,指尖一點點摩挲著袖口處的振翅南飛的對雁。

今日是一年裡的最後一日,他將過去所有折磨的,掙扎的痛苦就留在這裡了,明日是新年的伊始,從此他將從全是汙泥的黑夜裡走出來,奔赴全新的獨屬於他的光明新生。

周渡闔上眼,稜角分明的下巴下無聲地掛著一滴淚珠,懸懸落下,墜到地板下,摔得四分五裂,宛若枷鎖打碎,破繭成蝶般美麗。

沈溪火急火燎地忙完廚房裡的事,天都快亮了,沈暮將他強行提回房裡,拿著胭脂水粉一點一點耐心且細心地往他臉上塗抹。

修長的手握著細長的眉筆往沈溪眉眼上描摹的時候,指尖都在顫抖,眼底無端地紅了紅。

突然意識到,這個自他十五歲就帶大的孩子啊,即將在今日嫁給別人。

這一刻他有點領悟到了小溪當年為何那麼不喜歡平安了。

因為太不捨了。

一旦沈溪今日出了這個門檻,他便在也不是那個滿心滿意追著自己喊小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