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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官場沉浮過的北涼寒士孫寅。
孫寅繼續調侃道:“姚大人你也真是書生意氣,挑這個時候當忠臣,活該人走茶涼。”
老人自嘲道:“做忠臣還要挑時候?”
孫寅點頭一本正經道:“可不是,出門前要翻黃曆看時辰的。”
老人一笑置之,“那樣的忠臣,我做不來。”
孫寅幸災樂禍笑道:“姚大人有了退隱之心,其實是好事,我孫寅是在國子監倒下的,成天都想著啥時候從國子監東山再起,左祭酒的座椅空了,我才有機會。就衝這個我孫寅也得跟姚大人當面道一聲謝。”
出人意料,老人沒有惱羞成怒,反而點頭道:“你孫寅去國子監也好,我算是明白了,國子監就不是我教書的地方,因為那裡早已經不是讀書的地方了。”
孫寅驚訝道:“姚大人該不會是想辭官回鄉吧?”
老人笑道:“我又不傻,這個時候回得去?才打了一朝廷耳光,馬上又來一次,我姚白峰有幾條命?”
孫寅嘖嘖道:“原來姚大人讀書讀得不諳人情世故了,到底還沒到無藥可救的地步。”
性情刻板的老人破天荒玩笑道:“難得現在還有人樂意拍我馬匹,我謝謝你啊。”
孫寅擺手道:“別光是嘴上說,姚大人提交辭呈的時候記得替在下美言幾句。”
老人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感慨了一句,“薊州袁庭山,在箕子口進入中原,呵呵,我雖然是個連紙上談兵都稱不上的酸儒,可也明白那兩萬人根本不是去廣陵道平亂,而是去攔截北涼騎軍的。等到薊州兵馬打沒了,那一萬蜀兵剛好也差不多到了廣陵道北部,估計與此同時許侍郎的兵符也該到軍中了,一環接一環,難為晉蘭亭這位禮部侍郎如此操心軍國大事了,更難得他給出的建言都被朝廷採納。”
孫寅低聲道:“姚大人,你真以為是晉蘭亭的主意?真以為許拱離開兩遼領兵南下是好事?”
老人轉頭笑問道:“這些事我一介書生,可就真不懂了。這裡頭還有學問?”
孫寅笑眯眯道:“聽說姚大人府上私藏了些好酒?”
老人愣了一下,扯住孫寅的袖口,一起走下臺階,壓低嗓音道:“綠蟻?去年聽到涼莽大戰的結果,早給我喝沒了。”
孫寅笑而不語。
老人畢竟不是孫寅這種臉皮厚如城牆的人,無奈道:“只剩下兩三罈子,你就別打它們的主意了吧,其它好酒,價錢再貴,我也請你喝。”
孫寅一臉鄙夷。
兩人並肩走出大門,孫寅突然不再賣關子坑騙老人的綠蟻酒,低聲道:“晉蘭亭跟唐鐵霜搭上線了,這才會讓許拱跑去跟北涼騎軍死磕。”
老人先是錯愕,繼而嘆息一聲,環視四周,終於徹底死心了,這裡的確不是他傳道授業的地方。
孫寅轉身就走,笑道:“姚大人估計連諡號都沒了,我孫寅就不去雪上加霜喝綠蟻酒了。”
孫寅走出幾步,突然轉身,輕輕伸手拍了一下胸口,“有一揖,不適合眾目睽睽之下送給姚先生,但放在心裡。”
……
二十年後,盛夏時分,那時候孫寅剛剛成為離陽新朝的第二任吏部尚書,權勢煊赫的正二品天官大人。
有一日突然有人登門拜訪車水馬龍的孫府,自稱是姚家子弟,已經忙碌得焦頭爛額的門房根本不予理會,實在是顧不過來,直到暮色中孫府都要關門拒客了,那名風塵僕僕的年輕人仍是不願離去,不得已報出他爺爺的名字,門房雖是京城土生土長八面玲瓏的人物,可想了半天也不知道離陽官場有姚白峰這麼一號大佬,後來好不容易想起似乎很多年前,前朝國子監有位姚姓老人擔任左祭酒,只是這二十年來,那位理學大家並無半點詩書文章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