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簷卻在人群中慢慢走出來,一瘸一拐的跟著隊伍,他跟著隊伍保持著一段距離,隊伍停下了,他也停下了,隊伍繼續走,他也繼續走,所以不仔細瞧還看不出他是跟著隊伍的,他就這麼一路走,一路跟,跟著繞了大半個東闕城。

到了最後,那口棺材被抬進了青齋書院,也就是先帝賜的將軍府,鍾簷都始終沒有,上前去看上一眼。

郭管家料理完了一些事情,送走了護送棺木回京的隊伍,抬頭看著偌大的宅院,彷彿還是昨天,他把將軍迎進門,躊躇著要不要修葺一番,轉眼已經都掛滿了白幡,人也不在了。他嘆氣,以後這間宅子指不定會被指給哪一位官員做府邸,還會不會遇到向申屠將軍這樣好的主人呢。

他轉身去關門,才發現門口跟石獅子比定力的紅眼兔子。

“你怎麼又回來了,你不是要去找你那個……”老人的臉上有些不自然。

鍾簷笑笑,“是啊,我和他一起回來了。”說著,就自己進屋了。

郭管家不解,想了很久,看見鍾簷臉上的兔子眼,忽然明白了。

他看著鍾簷越發消瘦的脊背,輕輕嘆息了一聲,都是命啊。

鍾簷實在太累了,之前經歷了被擼,叛亂,國變,遇見親人又是永訣,他覺得這樣短短的一天把一輩子沒有經歷的都經歷過了,現在精神處於虛脫的狀態。

他實在需要好好的睡上一覺了。

於是鍾紅眼兔子沒天沒夜的睡了一天一夜,醒來,紅眼變成了兩個大大的黑眼圈。

他頂著兩隻大大的黑眼圈問郭管家早。

郭管家臉上黑了黑,都可以跟這個這個越發暗沉的天色媲美了。還早呢,都天黑了。

吃飯的時候,對了,是鍾簷的早飯,其他人的晚飯,郭管家一直用餘光瞟鍾簷,瞧著他吃得挺歡實,完全沒有昨天晚上的神情,心裡就放心了一點。

但是仍然用目光不停的掃鍾簷,並且非常不經意的提起,將軍的靈堂已經設好了,要不要去看上一眼。

鍾簷裝作沒聽見,扒拉完了米飯,說著還要再來一碗,口裡還嘟嚷著,“這個菜糊了吧唧的,這個湯沒放鹽,跟……”他頓了一下,聲音卻忽然低了下去,“那個誰比起來簡直差遠了。”

在一旁扒拉飯的郭管家孫子聽了,好奇道,“還有人比我爺爺做飯更好吃嗎?”

鍾簷想了想,敲了敲小鬼頭的頭,“沒見識,瓊林御宴你吃過沒有?沒吃過就好好唸書,將來吃一回去!”

小孩子更加好奇了,眼睛亮晶晶的,“都有什麼呀?”

“那可多了,先上的是繡花高飣八果壘,然後是十盒縷金香藥,十味脯臘,還有下酒十五盞……

小孩聽得哈喇子都要落了地,忽然很是敬佩起鍾簷起來,覺得他是見過大世面的人。

之後的幾天也是這樣,鍾簷正常的吃飯睡覺,興致來了還會教小孩兒寫字,可是他卻沒有去靈堂看一眼,甚至到了靈堂他也會繞道走。

甚至連郭管家也覺得覺得那一天他看見的站在門口的表少爺只是錯覺,鍾簷看起來絲毫不傷心,甚至連陌生人,住了他的府邸,也應該去看望一眼的。

可是鍾簷並沒有。

儘管如此,郭管家還是覺得他是傷心的,能哭出來的,那都不是傷心,真正的傷心,是哭不出來的傷心。

已經過了七月,天氣開始炎熱起來,人們開始著夏衫,搖蒲扇,遊走在東闕的大街小巷。街道茶肆的熱鬧,就如同這一個熱烈的季節。

那些日子裡小孩兒喜歡到巷口橋市上買一種叫做的涼糕的吃食,糯米粉做的,包裹在荷葉上,晶瑩剔透,同時有著糯米和荷葉的甘甜。小孩總是把食物留一些給鍾簷,以期待他給他講新的故事,有時候,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