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低語:“多謝。”多謝你這一番好意,多謝你在暮春的那場大雨裡救了我,雖然不知為何你後來放手,但於我總歸有一番活命之恩。

日影西斜,終於看到前方一帶樹林,一道青色酒旗斜斜挑出樹外,在晚風中招搖,別有一番誘人韻味。

這一路精神不大好的麒麟獸忽然打了個響鼻,放開四蹄猛地向前竄去,猝不及防之下慕清妍幾乎被甩下馬背,急忙抓住馬鬃伏低身子,只聽得耳邊風聲呼呼直響,眼前景物不斷飛竄著後退。

眼看著那小小的酒家被遠遠甩在身後,除了苦笑,她還能有什麼表情?駿馬,果真都是有性格的。

半個時辰之後,麒麟獸猛地收住四蹄,慕清妍又險些從馬頭摔出去,一顆心砰砰亂跳,四肢也抖個不休,連下馬的力氣也沒了。看別人騎馬瀟灑,原來竟也是這般疲累。

“哎喲客爺,您是打尖啊還是住店啊?”店小二熱情的招呼已經重複了三遍。

慕清妍終於從馬背上滑了下來,一抬頭便看到悅來客棧一串氣死風燈下,一身雨過天青衣衫,溫和含笑,靜靜凝睇的,段隨雲。

真是,巧啊!

“慕賢弟,又見面了。”段隨雲負手而立,姿態閒雅。

“呃,”可以說是麒麟獸強行帶我來的麼?我不想與你再相遇的,因為你可能與段隨風有關,可能與歐競天,有關,“段兄,真是巧啊!”她本想到下一個客棧再投宿,一來天色已晚,二來太著痕跡反而惹人生疑,便也在這悅來客棧住下了。

一夜無事,第二天她特地起了一個大早,吃過早飯,補充了乾糧飲水,餵飽了麒麟獸,匆匆上路。

但是隻顧著避開段隨雲,卻忘了,她已經迷路,昨天因被麒麟獸折磨了一路沾枕便睡也忘了跟店家打聽路途。

唉,到下一個村鎮再說吧。

麒麟獸見不到那紫騮馬又恢復了那副蔫頭耷腦的樣子,不疾不徐走一陣總要停下來歇一歇。

慕清妍好話說盡,它仍舊無動於衷。

看看天色已近中午,卻走出來連二十里地都沒有。背後傳來馬蹄聲,一回頭卻是段隨雲趕了上來。

“慕賢弟,”段隨雲話語裡也帶上了笑意,“你怎的還在此地踟躕?”

慕清妍臉上微微一紅:“呃,我並不急於趕路,好在離親戚家也不遠了。”

“哦,貴親友住在哪裡?”段隨雲言辭懇切,“若是同路,我們不妨搭伴前行。”兩人一邊趕路一邊攀談。

“這……”慕清妍猶豫著,不肯開口。

段隨雲釋然一笑:“不過,我想同路的可能性也不會很大,我是要去南蒙。這條路卻是通往西秦的。”

“兄臺是西秦人氏麼?”慕清妍聽出了他話音中淡淡的提示。

“不,”段隨雲仍舊笑意微微,“小可其實是土生土長的天慶人,而且還是在慶都出生的。不過,已經很多年沒有回去過了。這些年多數留在東魯,也算半個東魯人。這次去南蒙是為了訪一位朋友。”

他這樣坦然相告,慕清妍倒有些不好意思:“原來如此。”

段隨雲看了看天色,從馬背上解下包袱,笑道:“慕賢弟,天已這般時候,只怕來不及找下一家客棧打尖,不如在此用些野味。你看可好?”

他這樣情意殷殷,若要推辭倒顯得矯情了,也容易惹人起疑,於是慕清妍含笑點頭。

兩人將馬拉到樹叢邊,段隨雲折了一根樹枝,將地上積雪掃盡,露出乾淨的黃色土地,堆了一堆枯枝燃起火來。

慕清妍從未做過這些事情,但又不好束手等待,便幫著去折樹枝,誰知倒叫樹枝上的幹刺紮了手,不由蹙起了眉。

段隨雲手腳麻利,彷彿並沒有看她,卻恰到好處地道:“慕賢弟,這些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