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人,多響馬”一說就風行矣。

我總以為,在朝廷不義的時候,響馬也許是悲壯的正道,他們代表著另一種公正,即使最後魚死網破,斧鉞臨頸,也絕不尿灑襠裡。為了諾言可以捐棄生命,為了名譽可以飲刀求快,但現在這種品性和血性越來越稀薄了。

在暮色蒼茫中領略曹州的參差老屋,柿樹虯龍,於古巷逡巡駐足,就想觸控一下響馬的血脈,但也總感到多的是蟊賊,少的是那種國家危亡之際挺身而鬥,視國恥為不可容忍,把對民族和家國的挑釁侮辱看作自己私人的不堪與恥辱,然後以一腔沸血澆灌相抵的大豪邁。

是真的沒有,還是歷史遮蔽不彰?直到我翻開抗戰史,他的名字便一次次地撞擊我、撕扯我、轟擊我、癱瘓我。那是一個雄武的形象,一米九的身量,曾如武松一般用手擊殺老虎的曹州人;他是使“大刀向鬼子頭上砍去”歌曲唱響天穹的人,他的身上煥漫著古之名將忠勇義誠之氣,而內有不忍之心的根基,這個每次母親臉色不好,跪在母親面前俯首帖耳的漢子,這個在戰場上操著一口濃重的曹州方言的曹州人。

這是趙登禹。

在秋日的午後,我終於走到小城郊區西北十里的地方,探訪將軍的遺蹟。在目前爭奪名人的時代,將軍的舊居也一定熱熱鬧鬧吧。然而看到的是連廢墟也談不上的一片空地,無言地在四周屋脊圍攏下,顯得空曠。有個耳朵不好的老人告訴我,沒有了,一切沒有了,連一個柴火棒一個瓦片也沒留下。將軍的舊居先是附近幾個村莊的孩子如麻雀般嘰喳讀書之所,後來“*”,千里之外的北京忙著把將軍的墳墓掘開,骨殖拋撒,將軍家鄉卻忙著把將軍舊居的磚瓦梁木拆下,哄搶一空。

這是一片空地,只有一圈土牆圍著,土牆邊上有*強茂地開,我跳進牆裡,用自己的體溫親自感受一下曾迴響過將軍腳步和吶喊的土地。當年趙登禹將軍在這裡的曙色中,透著四周的雞叫起舞。今天我站在這裡,似乎仍能聽到那大刀旋舞的回聲。

“沒有了,都拆光了。”耳聾的老人連連搖頭,唏噓不已。

還好,在這空地裡,還有著*叢顯露著生命,面對漸漸下墜的夕陽,我好一陣發呆。曹州這苦寒的黃壤上有兩種花在世間非常知名,春天的時候,渾厚的平原多被猩紅或瑩白的顏色大肆侵沒,層層疊疊,氣韻非凡,如一片莽莽蒼蒼的錦緞鼓盪著阡陌,那是從明代就名甲宇內的牡丹;到得秋日,*就會燃燒起來,在柴草垛、河畔溝渠、晴天碧空,黃的粉的升騰如煙霧。曹州*的名聲在唐代就開始壯闊了,一個私鹽販子,一個秀才,一把劍嘯,那是出生在曹州的響馬黃巢,如今你讀那“颯颯西風滿院栽,蕊寒香冷蝶難來。他年我若為青帝,報與桃花一處開。”你都無法置信,是這土地養育的*濡染了黃巢,還是黃巢成就了*?

趙登禹將軍的菊刀(2)

曹州人喜歡花,也喜歡刀,我以為喜歡*,是一種鄉野的高潔拔俗,*的本身是高傲的,有點冷,但骨子裡卻是熱烈,是柔軟。

日本人也是把*和刀放在一起尊崇的。這是矛盾中的平衡,本尼迪克特在《菊與刀》裡說:“日本人既好鬥又和善,既尚武又愛美,既蠻橫又文雅,既刻板又富有適應性,既順從又不甘任人擺佈,既忠誠不貳又會背信棄義,既勇敢又膽怯,既保守又善於接受新事物,而且這一切相互矛盾的氣質都是在最高的程度上表現出來的。”*作為日本皇室的徽記,代表了至高無上的皇權,當*和代表武士道精神的軍刀媾和,開始在中國的大地肆虐的時候,迎頭撞見的是出生在*濡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