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曉。

雙層閣樓掩隱在古木林蔭中,客棧長長的褐色招幡高掛,迎風招展,遠遠就能望見。

這日午時,風和日麗,鎮口悠然來了一老一少兩個和尚。

兩人皆一身月白袈裟,緩緩行過門樓牌坊,在渡頭來回粗布麻衣跑工中甚為扎眼。老和尚白眉垂目,面目清矍,寶像莊嚴,左手持著一串晶瑩的硃色羅漢念珠,行止雍容,端的是有道高僧;他身邊的年輕和尚,白胖圓臉,卻是眉清目秀,一口白牙在黠笑中外露,少年老成的模樣。

「有客人來了,還打盹兒!」老闆娘尖利的聲音,霍然將憑著門柱打瞌睡的楊真驚醒了。

「知道了,知道了。」楊真狠狠地揉了把眼,小心覷了櫃檯上那半老徐娘一眼,搭上長巾,蹬蹬蹬跑了出去,往渡口一瞧,登時大失所望,正待回頭,卻給一把厚重的聲音叫住。

「小施主,相擾了。」

「大師父,有禮了。」楊真只得站住,似模似樣的豎掌回了個禮,「二位大師父是要打尖,還是住店呀?」

「敢問施主,這裡可曾來過一個紅頭髮的外族打扮之人?」老和尚輕唱了聲佛號,打著問訊道。

「紅頭髮,外族?」本漫不經心的楊真登時來了精神,一雙精靈的大眼忽閃著,歪頭回憶片刻,終是搖了搖頭。

「是個妖怪。」小和尚從旁覷著,有意嚇唬一番。

「妖怪?」楊真張大了嘴,愣了半晌,突見那小和尚白嫩的面上帶著古怪笑意,登時明白過來,一指西邊,生氣道:「崑崙山上有神仙,妖怪敢到咱河陽來麼?哼!」

老和尚與小和尚彼此相顧一眼,不禁笑了起來。

「小真子,別跟那窮和尚搭訕,回來!」老闆娘那不高,卻響亮的聲音又迴盪在楊真耳際。

老和尚何等修為,驚聞婦人嘲諷,卻是寵辱不驚,想必是早已習慣,小和尚卻拉下了臉,氣呼呼地翻眼瞄向客棧內。

「喔,就來。」楊真衝小和尚齜牙作了個鬼臉,就要回轉。

「師父,靈寶餓了。」這時小和尚卻瞅著眉眼,低聲道。

「你已到淨身之境,還貪食慾,孽徒呀。」老和尚愛憐地瞪了靈寶一眼,邊說著,攜身隨楊真登入客棧門庭。

客棧內是大天井格局,此刻分外空蕩蕩的,樓上樓下十多席,只有區區數人。

「兩碗清茶,一碗素面。」楊真高聲應諾,向內堂喊去。

老闆娘見生意上門,勉強擠了個笑容出來打聲招呼,一邊坐在高腳凳上撥弄著算盤的老闆卻是充耳不聞。

師徒倆就落座在鄰近門口的空桌上,外面來往的是稀疏行商和腳伕。

「小真子,別發呆了,過來。」老闆娘突然想起了什麼,在櫃檯下翻弄了起來。

楊真收回了看著街頭失神的目光,心中奇怪那說書的老頭今兒怎麼還不來,那玄女娘娘七鬥天魔的故事可是百聽不厭呢,回頭就瞧見老闆娘那張笑吟吟的薄利紅唇,心裡一顫,戰戰兢兢的走了過去。

「老闆娘,有吩咐嗎?」

「這入秋第一月……」老闆娘摸出一把銅錢,嘩啦啦丟在櫃檯上。

「發、發工錢了嗎?」楊真還以為又給老闆娘抓住了什麼把柄,偷偷鬆了口氣,一股喜悅奔湧上了心頭,發工錢,自己答應小莜姐的玉簪終於可以買上了,正盤算著,不由伸手顫悠著摸向櫃檯。

「慢著。」老闆娘收起笑容,突然伸手按在銅子兒堆上。

「聽夥計說,這個月初你打碎了三個碗,扣十二個銅子。」老闆娘說著,從那堆銅子裡三兩下就撥開了一簇。

「你遲到兩回,扣除六個銅子。」

楊真眼見自己那堆銅錢又少了許多,頓然大是肉痛,乞憐的目光看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