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乳名。並且仍是如此平靜溫和。

肆意的,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情緒中,她的眼淚只在卓凡面前而流,不可抑止地流。

她的頭垂得那麼低,終於抵達到他的腿上。

他說,好,我把一切告訴你。

在阿婆的房間裡。

他還有什麼是不知道的呢,她一直想知道,任何事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了嗎,對什麼事他還是有吃驚的。

她找出了那把鑰匙。

房間的窗簾緊閉,所以是那麼地暗,黑洞洞,卓凡開啟燈,迎面而來的就是灰塵的鋪天蓋地,以及一股,她跟著卓凡,細細聞,正是阿婆身上的氣味。伴有歲月的滄桑和韻味,摻和著藥,及蠟燭,香的混合氣息。

聞著似一種墳墓的感覺。

卓凡開啟櫃子,拿了一個盒子。

他說,這都是阿婆要交給你的東西。

她沒有從阿婆手中直接接過來,這本是她一回來卓凡就該做的事。

盒子裡有她母親的照片,還有阿婆的照片,以及兒時的他們,她總是一手搭著輪椅,他從沒離開過他的輪椅。

見到阿婆,才漸漸浮現她的臉,健壯但扭曲的身形,她的手指,皺的面板,以及髮色,聲音。直至完整。

想到她走路的姿態,做事的動作,笑的樣子。

等等等等。

原來她是把此深深地刻在了腦子裡,如今只要有一點點的線索,整個脈絡便顯而易見了。

他又說,這是你母親用過的一點東西,阿婆一直留著未丟,希望你能夠儲存。

是一隻樣式古老的髮卡,還有母親親手為她縫製的平安符,小襯衣。

阿婆知道你對你母親的印象不深,但是你畢竟是她的女兒,況且這些是最後的東西了。

她捏起母親的照片,是張黑白照,淡淡的微笑,眼睛異常地明亮和溫和。可是她看見自己眼睛裡是有暴戾的。

所以她不多看,把它放了回去,照片背面卻有父親的字跡。

是她出生的那一年。

他們已經相識了。

他說,這照片是你的父親給阿婆的,差不多就只有這張照片,你離開後,有一次你父親曾來到這裡,對阿婆說了很多話,說到你的母親,他們都哭了,當然也說起你,說到你的漂泊,他說她曾後悔把你帶走,若讓你繼續留在此處,或許你與現在是不同的。但是他無能為力去管束你,因為覺得對你的一生都是虧欠,所以給你足夠的空間和自由去做自己的事,可是這樣的你卻不是他喜聞樂見的。他向阿婆道歉,說當初做錯了這個決定。

阿婆卻說你天性即此不可更改的,若不是父親,也會是別人或者是自己,離開這兒,做錯了然後再回頭,而不會在此之前停止。必要自己知錯,自己回頭,別人無法說服你。

所以阿婆一早明白。

在她生病的那段日子,人變得很憔悴,吃不下飯只能吞嚥水和藥,到了最後幾天水都喝不了了。有一天她等你未歸,然後把這件事告訴了我,讓我再轉達給你。

是關於你的身世。你或許也知曉大概,在這個阿婆祖祖輩輩生活的海島,經歷了一些人的來和去,留下過什麼,也失去過什麼,但都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夠記住這裡是你的歸處,是你的家。

她似聽似不聽,一一摸過那些東西,捏在手裡輕輕的,擱在心裡卻是沉重。

他帶她行進的時光隧道太過悠長久遠,而卓凡又或多或少地不願和盤托出,可是又能說什麼呢,說什麼,她想要卓凡說什麼。

她笑了笑,站了起來,但是兩腿痠痛。

她沒有說。

外面一片漆黑,似虛空的世界,她努力邁開腳步,近似無助的魯莽,跌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