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撞的,走向廚房,她竭力夠到光明,淚珠不動聲色地滑落,不落愛憎。

她坐下來,拿了只碗,開始剖魚。

否則她不知道自己還該幹什麼,或者想什麼,反正她看見桌上有條魚要剖,反正她也無事可做,反正她也不滿卓凡的生性隱藏,反正她就是看著這條魚不耐煩。

卓凡在她的身後,一聲不吭地看著。

她疼得皺眉,卻沒有發出聲,她忘記了應該尖叫一下。血液已經噴湧而出,佔滿整個魚的背面。她能做得好什麼,她像一個廢人一樣。

卓凡已經看見了,一把拉她起來,命令她說快去沙發上。言辭激烈。

我沒事,只是流了點血嘛,只是……

愣愣地,傷口劇烈疼痛起來。她忍著。卓凡急忙去找繃帶替她綁上。

暗暗的光線下,海面似在隱隱顫動,那淺淺的藍色,像是無規則的扭曲,正是波濤與浪頭的對比視覺。

而她的指尖所過之處,似在鋪一種色彩,亦深亦淺,流滿紙張。

再辨得,已是一張日暮,若是日出那光線有從紅到亮的層遞感的,只有日暮,才是一整片的顏色,海天一線。

她垂下手,畫即完成。

是他常看到的海島風景,也只有她能夠用自己的血去完成。

隱隱的,血色的殘陽。

他用酒精洗掉她傷口的汙垢,觸碰到傷口,她不自禁嘶地一聲,又在極力忍耐。他說起碼得三天不要直接碰到水,以免傷口裂開或者感染。

她說,用一些膠布綁住它就不會裂開了嗎。

他嘆氣,然後告訴她說肖楊明一早走。

她望著他,沒有接話。

也不知該說什麼,此時聽見這個名字卻是這樣陌生,她都快記他不起了。

她沒吃飯,只說很困,很累,徑自回房休息了。

卓凡終於忍不住說了一句,肖楊要我轉告你一句話,他在學校等你。

她無力看著他,本想說句什麼,最後只剩下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她真的不知自己該對卓凡說什麼,又似乎那麼地多餘,他是什麼都知道的。

卓凡的思緒是凝重的。

空氣很快冷卻下來,只有那濃郁的樟樹香。 。。

長夜悠悠,誰也沒有安睡。

她起來又躺下,又起來,撓著頭髮在房間亂竄。

腦子清醒地無絲毫睡意,是失眠了。

不能喝酒,沒有煙。

她跳到窗臺,又笑笑,那個唯一爬上她的窗臺到她房間裡的男人,她不愛他,所以一切都再簡單真實不過,她不會那麼傻再次穿越這漆黑的夜晚只為取暖,她不會再為自己做第二遍這樣的傻事了。

她走出房間,四周暗淡無光,黑洞洞。

她摸著卓凡房間的門,不敢開進去。轉身去了衛生間,一頭栽進水池裡,紅髮一根根地全都浸溼了,她憋不住氣,把臉抬起來。

傷口裂開,她扯掉了繃帶,它微微的泛白,張著口,麻麻的痛。引發她全身傷口的疼痛。

她的臉,奇異般的消瘦,眼窩深凹,尤其顯得炯炯有神,和靈氣,而表情是極為僵硬的,無法笑,無法動容,像一個悲傷的女鬼。

她一件件在鏡子前面脫掉衣服,露出嶙峋的骨骼,十分冷,她拿了塊毛巾把自己裹住,突然愣了一下,那淡淡的綠茶清香和海水的鹹味,是她記憶深處的一點眷戀,是她對這個海島最深的記憶,那就是卓凡。

她想做她想做的事,她決定了,要一意孤行。

她走進他的房間,靠近他的床,房間內光線不足,只從窗外隱現幾縷月光,靜靜的,無風。

她努力,但還是無法辨清他的臉的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