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男女通姦並不是一種罪孽,對之的迷戀和批判都更像是一種遊戲,而一旦這種遊戲落足為真實的愛情,則對現實生活構成了極大的反諷和挑戰。“以前她承認過分開雙腿,現在又加上,她做這些事是因為她喜歡。做過這事和喜歡這事大不一樣。前者該當出鬥爭差,後者就該五馬分屍千刀萬剮。”《黃金時代》在黑色幽默的反諷與消解背後,留出了這樣一個缺口,即美好的、蘊含人類感情的*是無法被設定的,它源自本真的生命衝動:“她再也不想理會別的事,而且在那一瞬間把一切都遺忘”。權力無法控制這種衝動,只好無視它的存在:“但是誰也沒權力把我們五馬分屍,所以只好把我們放了。”

《黃金時代》因其繁複的多義性與狂歡書寫,而成為評論者解讀不盡的文字。有人從中讀出的是“反抗”:“他們在原始森林隨心所欲的生活以及被收審挨鬥表現了箝制與反抗、命運設定與反設定、情感萎縮與生命激情、權力場與精神自由、健康的性與政治對性的專制之間的針鋒相對的衝突及特定年代裡中國人集體的窺淫癖、*/受虐畸形性心理。王二和陳清揚的輕鬆遊戲消解了一切神聖、虛偽、道貌岸然……王小波以喜劇性的反諷筆調宣告了他們與瘋狂勢力衝突中的不可戰勝。”(張伯存《不應扯上王小波》,《文學自由談》1998年第1期)而戴錦華認為王小波的小說超越了“*書寫”與“抗暴英雄”: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1994《黃金時代》(4)

它所指涉的固然是具體的中國的歷史,首先是我作為其同代人的夢魘記憶:“*“的歲月,但遠不僅於此,它同時是亙古巋然的權力之輪,是暴力與抗暴,是*與受虐,是歷史之手、權力之軛下的書寫與反書寫,是記憶與遺忘。在筆者看來,王小波及其文學作品所成就的並非一個挺身抗暴者的形象、一個文化英雄(或許可以說,這正是王小波所不恥並調侃的形象:抗暴不僅是暴力/權力遊戲的必要組成部分,而且間或是一份“古老”的“媚雅”),而是一個思索者——或許應該徑直稱之為知識分子、一次幾近絕望地“尋找無雙”——“智慧遭遇”之旅;它所直面的不僅是暴力與禁令、不僅是殘暴的、或偽善的面孔之壁,而且是“無害”的謊言、“純潔”的遺忘,對各色“合法”暴力的目擊及其難於揹負的心靈懺悔。(《智者戲謔》,《當代作家評論》1998年第2期)

王小波小說的思想資源,有很大成分源自弗洛伊德開啟的虐戀/*研究,他與妻子李銀河也對中國的性狀況有深入的研究——這或許可以解釋王小波為什麼喜歡用*作為書寫歷史的切入口,他曾在訪談中指出“‘性‘是一個人隱藏最多的東西,是透視靈魂的真正視窗。”

就文字特色而言,王小波無疑是“狂歡傳統”的東方傳人。“狂歡傳統”源自中世紀文藝復興的民間詼諧文化,代表作如拉伯雷的《巨人傳》、塞萬提斯的《堂吉訶德》,以近乎瘋狂的想象、誇張與戲謔,構建一個奇妙而陌生的敘事世界,其中飽含隱喻、反諷與雙關。巴赫金稱其為“怪誕現實主義”,指出其主要特徵是“誇張、誇張主義、過分性和過度性”。正如戴錦華指出的那樣:“王小波對歷史中的暴力與暴力歷史的書寫,與其說呈現了一幅黑白分明、善惡對立的圖景,不如說構造一幕幕狂歡場面;或許正是在古老的西方狂歡節精神的意義上,王小波的狂歡場景酷烈、殘忍,而酣暢淋漓。這間或實踐著另一處顛覆文化秩序的狂歡。在其小說不斷的顛覆、褻瀆、戲仿與反諷中,類似正劇與悲劇的歷史圖景化為紛紛揚揚的碎片;在碎片飄落處,顯現出的是被重重疊疊的“合法”文字所遮沒的邊緣與語詞之外的生存。”

小說集《黃金時代》收入五篇小說:《黃金時代》、《三十而立》、《似水流年》、《革命時期的愛情》、《我的陰陽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