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這麼多天的偵查,王佛兒對於敵人的總兵力有了個大概的瞭解:李簡手中的江東兵大約有一萬兩千到一萬五千之間,朱瑾的援兵大約有三萬人,這個和實際情況差距不遠,但由於淮南軍良好的隱蔽工作,王佛兒對敵方騎兵的數量的估計是完全錯誤的——四千到五千,還不到實際數量的一半。雖然如此,王佛兒對於敵軍騎兵方面的優勢也給予了相當的重視——鎮海軍的騎兵大約只有兩千左右,這已經是多年來呂方這些年來苦心經營的結果了,雖然其中有大約一千重灌甲騎——這是人工繁衍阿拉伯馬的結果,但王佛兒還沒有自大到認為可以和擁有沙陀鐵騎的淮南軍在騎兵上相抗衡。所以佈陣時他特別在這方面做了相應的考慮,由於武進城的東南面是江南運河,西北面江南運河,而向右則是起伏不定的丘陵地帶,一直延伸到北面的澡港,那裡是大片生長著蘆葦的溼地,而戰場就在其中。

淮南軍前進的速度並不快,從奔牛塘到武進城大約有三十里的路程,可是淮南軍花了快兩天功夫才到——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誰也不願在行軍中消耗士卒的體力,這就給了王佛兒充裕的時間部署自己的軍隊,根據地形,王佛兒以自己在蘇州是所領的第二坊和蘇州團結兵為左翼,羅仁瓊指揮;第六坊和湖州團練兵、騎兵為右翼,王許指揮;而殿前左廂和第三,第五兩坊兵為中軍,自己居中策應,殿前右廂為預備隊。他打算採用中央突破的戰術,用最強力的中軍衝破敵軍的陣線,然後向左旋轉,將敵軍趕入江南運河去。由於左翼緊靠運河,不用擔心淮南軍使用騎兵從那邊迂迴,所以王佛兒將自己手中不多的一點騎兵集中到了右翼,以防止敵軍的突破,他打了最壞的打算,即使淮南軍的騎兵在右翼取得了勝利,也很難做很遠的追擊——右翼的後方不遠處就是鎮海軍的營壘,王佛兒在營壘中留了不少團結兵,這些軍隊野戰不行,躲在壁壘後面射箭還是可以的。

淮南軍抵達的當天並沒有爆發什麼激烈的戰鬥,形勢對鎮海軍不太有利——淮南軍的輕騎打敗了他們的同行,迫使他們退到距離己方步兵陣線相當近的地方,披散著頭髮,做胡人打扮的沙陀騎兵在鎮海軍的陣前來回馳騁,炫耀著自己的騎術;有些張狂的還揮舞著長矛,矛尖上挑著鎮海軍的首級或者丟下的頭盔,向敵軍挑戰,可對面的鎮海軍卻毫無反應,彷彿根本沒有看到眼前的情景。

突然,隆隆的鼓聲從淮南軍的軍陣中響了起來,一開始是中軍的鼓聲,之後越來越多,數不清的戰鼓按照同一個節奏響了起來,彷彿一隻巨大的水泵,從每個人的心臟中抽出更多的血來,不少士卒都只覺得身上的甲冑緊的喘不過氣來,彷彿是整個人膨脹了一般。隨著一陣鼓聲,淮南軍的弓箭手們前進了數十步,開始在軍官們的指揮下,向敵軍拋射羽箭——由於騎兵的優勢,他們不用擔心鎮海軍用騎兵驅逐他們。在他們射擊的同事,對面也飛來了還擊的箭矢和石彈,兩邊的行列都出現了缺口,旋即被後來者補上。

淮南軍的弓弩手在發射完了五隻箭後,便紛紛向後退去,消失在己方前進的人浪中,淮南軍的步卒放低了矛,開始緩步前進了,正像一塊石頭由高處滾下,每時每刻都在,每時每刻都在集聚著力量,他們也是這樣,從慢步變為跑步,又變為賓士,然後以可怕的速度向前挺進,像雪崩似地無法抑制,準會摧毀擋在路上的一切。

與此同時,鎮海軍的陣中也爆發出一陣“萬勝”聲,千萬顆戴著鐵盔的頭顱仰望天際,千萬個胸脯發出一個宏大聲音,彷彿天上的巨雷已經開始在人間轟響。

槍矛在士卒手中顫動,軍旗和旗幟在搖晃,空氣在震盪,運河旁的蘆葦叢搖來擺去,連水面都泛起一陣陣漣漪。

右翼的兩軍最先遭遇到了,鋼鐵的撞擊聲、馬蹄聲、和士卒的高呼聲混雜在一起,但時常又出現靜寂無聲的時候,彷彿人們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