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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術核心正式退出人類事業,然後以盟友而不是奴隸的姿態伸出了它的援手,驅逐者退卻至黑暗,扮演起復仇女神的角色……但是,甚至在我被打入冰棺之中,夾在豬肚子和冰凍果子露中之前,所有這一切都已經在慢慢地爬向臨界點了,這種舊趨勢顯而易見的擴張不難理解。此外,如果歷史從自己內部審視自己,它總是像是肚子裡那黑暗、幫助消化的伙食,跟史學家從遠處審視那些很容易辨認的奶牛是遠遠不同的。
我的生命是在天國之門,是那分分秒秒的掙扎生存。天空總是沒完沒了的黃褐日落之色,掛在頭上就像搖搖欲墜的天花板,離我的小屋僅幾米之遙。我的小屋,說也奇怪,還是挺舒服的:有張吃飯的桌子,一張睡覺或者幹那事的帆布床,一個用來方便的地洞,一面可以靜靜凝視的窗戶。我的環境是我詞語的真實寫照。
對作家來說,監獄總是個妙地方,它會殺滅活動和消遣這一對魔鬼,天國之門也毫不例外。大氣保護體監禁著我的身體,但沒有監禁我的頭腦,也沒有禁錮住那腦袋裡僅剩的那些東西。它們是我的。
在舊地,我的詩文是寫在一隻撒督…德科納通訊志思想處理器中的。當時,我會懶洋洋地躺在襯墊躺椅中,抑或浮在我的電磁遊船中,漂在黑色的瀉湖上方,又或者是沉思地走在香氣四溢的涼亭裡。那是些面目可憎、訓練無素、毫無技巧的浮誇詩文,在此我不再贅述。在天國之門,我發現了刺激精神的體力勞動是什麼樣的;那不僅僅是體力勞動,我得補充,而是完完全全的彎脊折骨,痛苦榨肺,撕腸裂肚,扯裂韌帶,打破卵蛋的體力勞動。但是我發現,只要這任務是既繁重又反覆,我的頭腦就會無拘無束地漫步在更富想象力的區域裡,不僅如此,它還會飛也似地逃向更高的層面。
因此,在天國之門,我會在織女主星的紅色凝視下,在汙水四濺的運河裡疏浚河底的渣滓,或者,我會在迷宮般的肺道中,手腳並用,緩緩地爬行在重吸菌組成的鐘乳石和石筍中,與此同時,我變成了詩人。
我所缺乏的,僅僅是詞語。
20世紀最受敬重的作家,威廉·加斯①,曾經跟人說過這樣的話:“詞語是至上之物。它們是有思想的。”
的確如此。有一個理念曾經讓柏拉圖對人類感知產生懵懂觀念,而詞語更加純粹超然。但它們也是裝著欺騙和錯覺的圈套。詞語讓我們的思想轉向自我錯覺的無限小徑,事實上,我們大多數的思想生活都住在由詞語建成的頭腦大廈中,也就是說,我們缺乏必要的客觀,無法發現語言帶來的現實的可怕扭曲。舉個例子:“信”,這是中國的象形字,字面上看,是一個人站在他的言語旁邊。到現在為止,這字還是這個意思。但是近英語中,“honesty”代表著什麼意義呢?或者“Motherland”?或者“progress”?或者“beauty”?但正是在我們的自欺欺人之下,我們成了上帝
第五章
有一位哲學家、數學家棲於一身的人,名叫伯特蘭·羅素①,這傢伙跟加斯出生在同一個世紀,也死在同一世紀,他曾經寫過一段話:“語言不僅僅用來表達思想,而且可以創造思想,沒有它,就不會存在這些思想。”這就是人類創造性天賦的精髓:不是文明的大廈,也不是什麼可以用來毀滅文明的重擊閃光武器,而是詞語,它們就像精子攻擊卵子一樣讓新觀念蓬勃發展。有人可能會說,詞語和想法這對孿生嬰兒,是人類能夠、將要,或者應該為糾結不清的宇宙作出的惟一貢獻(是的,我們的DNA是獨一無二的,但蠑螈的也是。是的,我們建造了人工製品,但是海狸和螞蟻建築師也同樣如此啊,此時此刻,我能看見它們在碼頭前端建造的鋸齒城堡。是的,我們透過數學的夢想物編織了真正的構造物,但是宇宙本就是由演算法連起來的。劃一個圓,圓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