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視野驟然翻轉了九十度,眼中的景象由牆壁變成了醫院雪白的天花板。

早苗花了幾秒鐘時間意識到,不是她仰面倒下了,而是少年若無其事地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喂、恭彌……”

“你站立都很勉強了吧。”

“沒那回事……我自己能走……”

“……真的嗎。”

“真的可以——所以快放我下來!”

“不要。”

“……別任性!放我下來!”

“任性的是你。”

少年不緊不慢地回擊著她不成章法的爭辯。當他以不帶情感波動的平靜口吻說出這句話時,還欲抗爭的早苗忽然就沒了聲音。

“是你在任性哦。”

雲雀低下頭,加重語氣又慢慢重複了一遍。

早苗仰起臉迎上他安靜的眼神。不是向來孩子氣的倔強模樣,此刻的少年帶著罕見的穩重神情,竟是很有幾分成年人的理智味道。那一瞬,一直以來的關係像是顛倒了一般,讓她忍不住暗暗嘲笑自己的半調子和不成熟——居然也有被人訓斥“任性”的一天。

“……唉唉,是呢。”

她投降似的垂下雙手,將腦袋深深埋進少年胸前的白襯衫裡。“抱歉……我有點兒頭腦過熱了。”

“……”

雲雀沉著臉沒有應聲。一時間,只有輕而快的腳步聲在寂靜的走廊間迴響,空氣裡瀰漫著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早苗疲倦地縮了縮頸子。視野裡是一片寧靜的白,也談不上多麼純潔安詳有氣氛,只是讓人覺得格外乾淨。少年細瘦的臂膀異常有力,身體像浮在無波的水面上一般平穩。精神稍一放鬆,睏意便如潮水般洶湧襲來,她在令人安心的腳步聲中慢慢合上了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托住身體的力量消失了。

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只見少年正彎腰將她放在某間空病房的病床上,又轉過身有點笨拙地鋪開被子給她蓋好。

“……我自己來就好了。”

“別動。”

“我只怕你會悶死我。”

“……你想被咬死嗎。”

儘管以冰冷的語氣這麼說著,少年卻下意識地將被子向下拉了拉。

好像真的擔心她會被悶死似的。

“噗嗤。”

那副單純的樣子意外的可愛,早苗雖已困得連眼皮都抬不起來,仍然忍不住低低笑出聲來。

“……恭彌好像長大了一點呢。”

“別用那種口氣。”

像是被戳到痛處一般,雲雀刷地別過臉,帶著煩躁的表情頂撞道。

“你到底想把人當小鬼到什麼時候?”

“……到你變成大人的時候。”

“早就是了!”

“會這麼說就說明恭彌還是小孩啊。”

將半張臉埋在柔軟的枕頭裡,早苗合上眼,嘴角靜靜地浮起笑意。

“真正成熟的大人,是不需要說什麼多餘的話來證明自己很成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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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苗神智清明地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早晨。

她剛想起自己差不多一整天沒吃過東西了,就發現床頭擺著一個裝有醫院病號餐的托盤。大概是雲雀臨走前讓人放在這裡的吧。

(……啊啊,他真的長大了呢。)

病號餐雖稱不上美味但至少能保證營養,本著節約光榮浪費可恥的思想吃完,早苗便徑直奔向正彥的病房。弟弟似乎從昨晚起就完全恢復了意識,此時正靠在病床上全神貫注地——

打掌上游戲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