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氏此刻也慌了陣腳,不敢真惹他動氣,委婉勸道:“王爺這是什麼話,妾只覺得讓兩個不相干的外人,攪得咱們不得安靜,日夜懸心吊膽的,實在不值顧,不如打發些銀錢,早送她們走算了。”

水溶握住咳聲,回頭看她:“我若是不準呢?”

羅氏掩住紅唇,按捺不住地笑:“是啊,有情人就此分隔,自然是不痛快的。王爺眼中惟有一個林姑娘,別人的死活全不在意。府裡上千條身家性命,全抵不上她。王爺欺我老實,當真看不出來?”

水溶微蹙了眉頭,強壓著心頭怒火,起身朝外走。羅氏醋意翻湧,在背後揚高笑聲:“怎麼不敢承認?分明喜歡的緊,何苦為難自己。可惜人家心有所屬,半分也不打算移情給你,就算王爺用盡了手段,人家心裡還是沒有你!”

啪!一記耳光,火辣的甩在她臉上。水溶喘息不定,蒼白明秀的手指抖得厲害。

作者有話要說: 等了這麼久,實在對不住大家

☆、拾貳

進了八月裡,幾場風雨兼收,又是一度秋涼。

正是夏秋交接之際,黛玉犯了嗽疾,一連換了幾付方子,並不見起色,反倒愈勢沉重。況她性子又要強,容不得在人前示弱,紫鵑私下想弄些藥來,都找不見門路,只有靠薑湯水維持生計。

黛玉因在病中,鎮日悶在屋裡,越發好靜不好動,連筆也懶得拿,揀幾樣閒書打發過去。秋蔭夜長,更鼓日復一日敲的緊,紫鵑在外守著,聽得雨聲潺潺,帳裡頭輾轉反側,倒有滿腔心事似的。

捱到天明,雨勢方漸收住,紫鵑恐她昨宿睡的遲,難得有個囫圇覺。於是悄莫聲的起來,揭開鼎蓋,抓了兩把安神的瑞腦香,才撂下簾子出去。

這院子一向人少,又因是王侯深宅,比□□館更顯得肅靜。紫鵑穿過青石庭,走在長長的迴廊裡,簷下淌著細雨,風撥的那簷頭銅鈴亂響,驚起一片繞飛而過的群鴉。她放慢步子,只覺得腳下被雨洗過的石板,直沁人心骨的涼,不由想到人常說“侯門一入深似海”,原來真道不假。

從賈府出來,也不過半年的光景,往日賞花飲酒,姊妹們祭餞青神,是何等的熱鬧。匆匆一晃,竟像隔世的事了。如今受了王爺的恩惠,也果真是有造化,只是名不正言不順,終歸不是長久之計。

說來,她對這個王爺也是萬分的琢磨不透,隔三差五揀個空子,派人送些東西,他自己卻不常來。什麼上好的程泥硯,徽州的雪浪宣,黃豫章的行草書帖,哪次不是大手筆。放到以前固然不值得稀罕,偏生這些東西,都是黛玉常掛到嘴邊的,若說不是投其所好,未免太巧了些。

紫鵑也是個明白人,只是摸不透他的用意,也不敢往深處想。果真如她所願,黛玉後半輩子有了指靠,未嘗不是樁好事。怕就怕好事多磨,把福氣當了晦氣。

徑自從院子出來,已經雨過天青,後園的池塘漲滿了碧水,映著匝地垂柳,千萬綠絛隨風搖曳,池中的殘荷如今都已凋謝,遲暮美人般,浮漾在湖面之上。

順著石道向前,轉過假山,沿著抄手遊廊走到月洞門前,忽有人從背後喚了一聲。紫鵑正低頭想心事,不妨倒唬了一跳。原是王妃羅氏的使女畹芸,站在廊子底下,衝她招手。

見是羅氏身邊的人,紫鵑也不敢等閒怠慢,急忙福下身去。畹芸就勢扶住她,臉上盈盈堆著笑:“妹妹快請起,你我都是一樣的人,可擔不起這麼重的禮。”

紫鵑聽她話裡古怪,只客氣地應酬了兩句,畹君挽住她道:“聽說林姑娘近日身上不大好,我們王妃一直惦記著。這不,前陣子得了兩支西洋參,最是滋陰祛寒,已經命人燉在灶上了。我脫不開身,煩妹妹親自跑一趟。”

蓄意的客套,反讓紫鵑有些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