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化作一樓幽怨。

人幽怨地倚在燈下,倚在窗旁。

人幽怨地在輕描冰絹。

冰絹上畫著一個人。

沈勝衣!一眼就可以分辨得出冰絹上畫著的那個人是沈勝衣。

煙重,霧濃。

步煙飛的情更重,意更濃。

沒有這麼重的情,沒有這麼濃的意,步煙飛又怎會留下這麼深刻的一個印像,又怎能畫出這麼相似的一個肖像?她輕描幾筆,忽又將筆放下。

她曼吟:“相見無言還有恨,幾回忘卻又思量。”

她一聲長嘆。

“再還有兩天,這張畫就可以完工了,我終日想念著你,你可曾有過一時片刻牽掛著我?”

又一聲長嘆。

不是她又再長嘆。

這一聲長嘆在她身後響起。

步煙飛一驚回首。

一回首她就看到了一個人。

這個人的目光正落在冰絹上。

這個人正是畫中人!沈勝衣!

“沈大哥!”

步煙飛也叫沈勝衣沈大哥。

沈勝衣的心中一陣刺痛。

步煙飛的面上卻是一片羞紅。

她自己也感覺到了。

她站起了身,只想將臉埋在沈勝衣懷中。

一起身她就栽向地上,顯然她並沒有完全康復。

她並沒有栽倒地上。

她羞紅的面頰還是貼上了沈勝衣的胸膛。

沈勝衣一伸手就將她扶住,將她摟入懷中。

沒有說話。

說話豈非已是多餘?金獅也是一個知情識趣之人,躡著腳悄悄地退了出去。

他退下了階梯,退出小樓,退到了院外。

霧冷,煙悽。

他面容也是一片落寞,一片蒼涼。

“相見無言還有恨,幾回忘卻又思量!”他一聲長嘆。

“金獅啊金獅,人家這才是相思,這才是相思!”

語聲煙中消失,霧中消失。

金獅也消失在煙中,消失在霧中。

悽煙,冷霧。

金獅再現身煙中,再現身霧中的時候,煙依然重,霧依然濃。

小樓之上,步煙飛依然偎在沈勝衣懷中。

兩人之間卻已有說話。

細語喁喁。

金獅連一句也沒法聽清楚。

好不容易步煙飛沈勝衣兩人才停住了說話。

金獅連忙重重的一咳。

沈勝衣應聲回頭。“我早就知道你已來了。”

金獅尷尬地一笑,說:“夫人有請沈大俠。”

“嗯。”沈勝衣輕輕推開了步煙飛的身子。

步煙飛依依不捨的,離開了沈勝衣的懷抱。

映著燈光,她的眼中好像有淚。

沈勝衣無言。

“我等著你!”步煙飛也只有這一句話。

沈勝衣頷首,舉起了腳步。

“沈大俠還有什麼話要跟姑娘說?”金獅居然還要這樣問。

沈勝衣一笑搖頭。

金獅終於會意,沒有再問,轉身便舉步。

我等你!

一個女孩子這樣對你說,你還需要再說什麼?相思夫人也在等。

在相思小屋等沈勝衣。

兩旁還有兩行軟墊,十二個女樂工,當中還有一席盛筵,十二個年輕貌美的女孩子。

沈勝衣還在堂外,樂聲已起,歌舞已動。

羽衣迴雪,素袖翻雲。

十二個女孩子舞態輕盈,歌喉婉轉,相對共舞,合聲齊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