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宿宿以為她也被府中流言嚇到了,沒有多想,反而安撫了一兩句,隨後也顧不得年巧月,她獨自前往北院。

步子極快,年巧月連喊兩聲,往前追了兩步也沒留住人。

年巧月心緒不寧,猶豫著要不要去找仁親王問問情況,畢竟自己前幾天幫他做了一件事,不知道此次年丞運受罰有沒有關係……

她在院中來回踱步,最後還是跑了出去。

年宿宿趕到北院時,正巧碰到楊月蓉和大夫往外走。

兩人在說著話,隔得遠聽不清,但楊月蓉臉上濃濃的愁緒已說明了一切。

她往前走,楊月蓉看到她,眼中閃過詫異之色,但也沒說什麼,繼續聽大夫交代需要注意的地方。

年宿宿走到她身旁,也沒有說話,靜靜聽著,等將大夫送走,母女倆並肩往回走時她才問:“娘,怎麼回事?聽府中下人說,爹被皇上當眾杖責了?這是何故?”

楊月蓉疲憊地嘆氣,“派去打聽的人還沒回來,我也不知道。幸好你爹只傷了皮肉,沒傷到內裡,好好養上幾個月就能痊癒。”

說到此處,她卻一點高興或慶幸的情緒都沒有,反而紅眼,“一把老骨頭了還要遭這樣的罪,就是隻傷到皮肉也要半條命了!”

楊月蓉一向堅強,沒有女兒或下人面前流露出脆弱的一面,此時她卻流下了眼淚,似是賭氣地罵道:“這勞什子朱紗帽不戴也罷!最好聖上大發雷霆,將他官職給削去,讓我們一家迴歸田野,老老實實種田,過踏踏實實的日子也比現在在刀尖上舔血得好!”

年宿宿再心亂,也不能不說一句:“娘,這種話可不敢說。”

其實楊月蓉不是第一次說這樣的話了。

她是個婦道人家,困在大院裡一輩子了,全身心投入到丈夫和家庭上,她不懂什麼抱負和展望,只希望有一個家,一家人安安穩穩生活在一起,這就夠了。

而年丞運志在朝野,在這個問題上夫妻倆一向話不投機半句多。

現在出了這樣大的事,楊月蓉更覺丈夫早應該聽自己的,解甲歸田,不就沒那麼多事了嗎?

兩人進屋子,屋內兩名丫鬟在守著。

年丞運趴在床上,已經醒過來了,只是狀態仍舊不好。

他呼吸很重,但就這一呼一吸之間,也損耗了他大量心神,勉強撐著才將眼皮掀開。

楊月蓉坐在床邊問了幾句,年丞運只說讓她不要擔心,皇上只罰了他,禍不及家人,府中人應該沒事。

楊月蓉的心寬了些,再問是因什麼罰的他,他不肯說了。

“你一個婦人,打聽朝廷的事做什麼?”

“你只要知道,我會護好家人,就可以了。”

年丞運兩句話說得費勁。

楊月蓉感動得不行,又抹了把淚。

年宿宿上前遞帕子,年丞運這才注意到女兒也在。

老臉頓時掛不住,自己這麼狼狽,丟人,居然被女兒親眼目睹。

不過轉念一想,他現在還有什麼體面可講呢?這麼多年苦心經營維持光鮮亮麗的外表,還不是皇上一句話,几杖下來輕易打了個粉碎。

他自覺悲哀,默默嘆氣。

“爹。”年宿宿頭一次對這個沒什麼感情的爹生出了同情心。

可她實在不知該怎麼安慰,因為她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伴君如伴虎,朝廷的鬥爭詭譎多變,一時失意也是有的,不必太掛懷,當下最要緊的是養好身體。”

楊月蓉也附和道:“什麼都沒身體重要,這幾個月你就不要去上朝了,留在家裡養傷吧。”

“這……”年丞運正要拒絕,情緒一激動,便牽動傷口,痛得他將後面的話都嚥了回去,“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