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家人留書說,要和林家那孩子王去長安城住個幾年,剛好林家要在長安設個分館,孩子王也去了,算是圓了我的想法。”

她怔怔地問:“所以……你真要留下來做我的侍兒?”

“你不願意看到我?”邢天為了她茫然的目光,有些傷心。

梅晴予卻惶然地搖了搖頭,又迷惘地低下頭去。

“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

“沒什麼不對……”她搖搖頭,停了會兒,又搖搖頭。“我只是覺得,這事兒太過荒唐。邢天,我是女孩子呢!把你這麼個男扮女裝的侍兒藏在院子裡,若是事發了,我的名節……”

邢天皺了一下眉。雖然惡補了好幾天,把幾個拗口的用字語氣都記住了,但是沒有進過學堂、沒讀過書的邢天,實在很難這麼迅速地判斷清楚,梅晴予這麼一句話裡,那幾個什麼事發、什麼侍兒的字詞,精確定義起來是什麼意思?

然而,他約莫懂了梅晴予的難處;或者說,一個女孩兒的難處。

他困擾地抓了抓臉。

“死死地瞞住就好了。”他回視的臉龐發著光,心願得償的喜悅令他的美貌加倍犀利,刻意弄花他臉蛋的水粉都蓋不住那股魔幻魅力。“教我讀書寫字吧!晴予。”

從邢天口中聽見自己的名字,真是一件愉悅的事——梅晴予沒有辦法抵抗的,也許正是邢天的目光。

珍惜、寶愛、幾乎以她為天的專注,這個人握著她的手,絕對不會將她捨棄。

她想要的,也就是這樣的獨一無二。

於是——她屈服了。

梅府裡,從此多了個名叫林月兒的侍婢,是專門伺候大小姐的婢女,任何人無法支使,只聽大小姐的指令;而從此,大小姐那間院子的閨房和書房裡,也不讓其它的婢女冒然進入,能悠然出入的,只有林月兒。

有個伺候人能進入大女兒的世界裡,為她遮風擋雨般地保護她,梅家的娘終於放下心來了!

初見的時候,邢天還小了梅晴予半個頭,精巧的容貌彷佛少女一般;然而男孩子的發育雖較女孩子晚,但後勢強勁,在梅晴子十五及笄之前,邢天彷佛急於證明自己已成為一個足以娶妻的男人般拔高了身子,轉眼間便超過梅晴予,讓她軟軟的嗓音老是埋怨每每要和他說話,脖子都仰得好酸。

抽高了身子不打緊,但他精緻如女子般的纖細美貌,卻日漸顯露了男子的輪廓,英氣勃發,俊美風流,而那身婢女的裝扮也已經到了每過一兩個月就必須重製,並且在胸前墊上一些什麼以“證明”他是女子。

梅晴予跟他靠得這麼近,怔怔地注視他每個幽微的轉折、跳脫的變化、那眉眼裡越發逼人的俊麗、乾淨的嗓子縱使過了變聲期也僅是低沉了些許卻不掩澄澈清晰美聲,而他跟著她學習的詩詞書畫、棋譜琴法,都飛快地成長。

越是這麼看著,便越是心驚膽戰!

長她兩歲的邢天,在市井之中只是塊埋沒的璀玉,然而進了梅府,在她憐愛的栽培之下,他的蛻化這樣猛烈而無可阻攔。

邢天的光華太耀眼,縱使是一個嚴厲禁止他人進入的院落,也總有攔不住的人。

在外圍裡伺候的婢女揚高了聲音,彷佛示警一樣地傳唱。“小小姐日安——”

梅晴予心裡一跳!

為她磨著墨汁、擺開宣紙的邢天卻面不改色按住她纖軟柔荑,摩挲她冰冷的指尖,安撫她的心緒。

不要怕。

邢天溫柔凝視的目光,讓梅晴予的指尖回了溫意,她低眉斂目,小小地回握了一下,又迅速地抽回手,邢天則不自覺地微笑。

梅家小小姐旁若無人地闖進書房來,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幕婉轉柔軟的和諧景象。

她不高興了!昂著嬌麗含豔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