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芷沒想到妹妹會如此不顧禮數,一時怔住了沒說話。

容迎初道:“這兒沒有了八姑娘的位子是不妥當,亦綠,你去四姑娘的下首添一張椅子吧。”

柯菱柔不滿地瞪了一眼容迎初,轉首張望了一下四周:“我娘呢?你們不是該陪著華夫人嗎?”

她話音剛落,眾人便見苗夫人和戚如南一同從儀門走進。苗夫人的神色本就帶著幾分灰敗,此時一眼看到容迎初和柯菱芷竟坐在了孟夫人身邊,不由更添了陰沉之色。戚如南則誠惶誠恐地跟隨在婆婆身後,連眉毛也小心翼翼地斂了起來。

苗夫人一邊向她們走近,一邊目光如炬地盯著容迎初,雖然並未言語,卻似有無形的壓迫之勢。容迎初不動聲色,施施然站起身來,得體地笑道:“娘總算是回來了,剛才不知何故韋妹妹不見了蹤影,只剩下孟夫人一人,我們想著不能冷落了客人,便過來相伴。”

苗夫人心知氣走華夫人是他們乾的好事,只是客人還在,一時發作不得,只能壓抑著胸中怒火,淡淡道:“是嗎?那你們便都讓一讓吧,這兒有我和柔兒就可以。”

容迎初一動沒動,微笑道:“我們都走了也是於禮不合,分明是娘您讓我們過來照應客人的,怎麼可以說走就走了呢。”

苗夫人臉色鐵青,正想發難,卻聽孟夫人好整以暇道:“你們就不必再客氣推讓了,我素來就喜歡熱鬧,而且芷姐兒乖巧,我很喜歡她,就讓她們留下一塊看戲吧。”

柯菱柔聞言,臉色越發難看,心有不甘地喚母親道:“娘,她們……”

“既然夫人喜歡,那咱們也不必再多說什麼。”苗夫人打斷了女兒的話,注視著孟夫人緩聲道,“只不知夫人可還記得我剛才所說的話,夫人是個聰明人,相信自會有所權衡。要是覺得一時半會兒下不了決定,還可以回去問馮大人。”

容迎初和柯菱芷不由有點不安,均目懷探詢地看向孟夫人。只見孟夫人拂一拂暗綠色繡金盞花的裙襬,氣定神閒道:“夫人不過是多此一舉罷了,我早已下了決心,只是夫人視而不見而已。”她抬頭回視苗夫人,“我早在一月前便已下了帖子要向芷姐兒提親,那時我心裡認的只有她一人。如今我親身處在貴府中,夫人再要問我意願,我可以答覆夫人的還是那句話,我心裡認的只有芷姐兒一人。”

柯菱芷心頭的大石終於落下,她如釋重負地舒了口氣,心內又湧起了感戴的熱潮,眼中止不住泛起了盈盈淚光。

孟夫人的話如同一盆冷水毫不留情地澆落於苗夫人心頭,她掩於廣袖之下的手不自覺地握成了拳,指甲陷於掌心中,卻不覺得痛。與趙家聯姻一事平白泡了湯,這下連將女兒嫁到馮家的希望眼看也要破滅了,怒意夾雜著恨意洶湧於心底,只隱忍著不發。

柯菱柔又羞又惱,按捺不住嚷道:“什麼認定不認定的,還有馮公子本人的意願呢……”

孟夫人眼光落在她身上,輕輕搖頭道:“柔姐兒,你原是柯老爺和夫人的掌上明珠,也是養在深閨裡的嬌貴姑娘,我不過是一個外客,是不該罔顧夫人和姑娘的顏面說三道四的。只不過我冷眼瞅著,安大爺這時不在,安大奶奶是你的長嫂,她說話你聽不進去,那想必平日裡也無人敢管教姑娘了。正好你也問起認定不認定的,我就給你說個明白。”她頓一頓,不徐不疾道,“剛才姑娘回來看到了嫂子和姐姐,不說先請安問好,第一句話竟是讓姐姐站起來,把座位讓給你,莫說你姐姐是嫡長的身份,即使是你的妹妹,你作為姐姐也應該謙恭禮讓,方為寬仁。你漠視嫡姐的尊卑長幼之分,對待長嫂的安排更是不屑一顧,是為不敬;不顧有客人在旁,出言莽撞,是為不賢;我已經對夫人說了讓她們留下陪伴,你仍不依不饒,是為不智;兒女婚事從來是父母做主,半點由不得你荒唐,你既然寫得一手好字,